兜来转去,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自嘲轻笑了一声,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门,毫无意外地见着两个人在门处守着。
再看院中,还有巡逻的影卫。
面上已是这样严防死守,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还真是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将这院子守得固若金汤。
“贺乘舟呢?”她问。
守门的丫鬟并不回话,只将头垂得更低。
苏绾缡这才想起,她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受了萧执聿吩咐,不会与她闲谈。
她冷笑了一声,“那萧执聿呢?”
这会儿总该说话了吧。
她语气是少有的冷,丫鬟瑟缩了缩脖子,“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昨夜御医们全被召进了府,如今,还没有从大人房里出来。想必……是极严重的。”
昨个夜里,侧院里可谓是忙得人仰马翻,灯火通明了一整个晚上。不止御医,全城的大夫都几乎找了来,差点给踏破了门槛,听说血水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盆又一盆。
今早她听了一嘴在里面伺候的小厮说,大人回来时浑身是血,浑不似个人样,一进屋子里就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给大人换衣时都只敢瞥一眼,那么大一个窟窿,血水不停地往外冒,忒渗人了些。
他从没有见过大人那副模样,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就连诊治的大夫都一个个摇头,说是伤口太深,怕是回天乏术。
他听得胆战心惊,出来后,脚后跟都在发软。
大人鲜少受那么严重的伤,听人说,那是夫人捅得……?
她心中惊惶,只敢偷偷抬一眼,却见夫人面色煞白。
她想,果然是下面的人胡诌。
可一晃眼的功夫,夫人又面露讥讽,甚至还语出嘲弄,“他竟还活着。”
苏绾缡冷哼了一声,颇觉得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这话丫鬟是不敢接的,只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夫人发现自己偷看,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苏绾缡觉得甚是无趣,也没再为难她,转身重新入了房,将门给掩上。
逃跑,被抓。
逃跑,被抓。
逃跑,被抓。
上演了千百次的戏码到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苏绾缡不可谓心中舒畅,但是如今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觉得难以接受。
许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这注定的结局走向,又或许是因为她给了萧执聿一刀,他眼下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因为尚还能在这看似已经固定情节的话本子里做出哪怕一丁点的反抗,能给萧执聿找一点点的不痛快也算是一种安慰,是以,苏绾缡过得还算是顺心,饭来了就吃,瞌睡来了就睡,无聊了就翻翻书,再在房间里四处走走。
她得养精蓄锐,才有精力继续跟他斗。
他那么执拗地想要她留下来,可凭什么要认命的必须是她。
哪怕结局注定无法更改,哪怕每一次出逃面临的结果都还是一样会被抓回来,她还是要走。
即便头破血流,两败俱伤,至少,痛得不会再只有她一人……
苏绾缡就这样在屋内自个儿待了三天,没吵没闹,平静得很。
轻尘本以为自己如今不仅要安排好大人这处,还要付出精力看着清竹院主院那边。
否则若是夫人趁乱逃了出去,大人即便醒来怕也是不会顾及这副身子。
却没有想到,夫人此次竟然适应得如此之快,连日来没再有任何动作,这让轻尘都觉得甚是惊讶。
萧执聿如今完全是靠着一口参汤吊着一条命,宫中的医科圣手和民间的游医高士们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几乎是用尽了毕生所学,才算是将他勉强从阎王殿捞了一口气回来。
可后面是否能够醒来,却还是要看他自身的造化。
萧执聿的床前如今彻夜都有人守着,张院判说,只有大人彻底清醒过来,才算是真正脱离危险。
否则,随时都会再次面临性命之忧。
轻尘闻言,一颗本就高悬的心眼下更像是挂在了悬崖边。
因殚精竭虑了数日,觉也没怎么睡,眼眶里生生起了红血丝,一双眸红得吓人。
那夜他就在现场,大人完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按着夫人的手捅进去的,他要以死这样最惨烈的方式留在夫人的记忆里。
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三天,夫人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也不见传一个口信来问大人如何。
轻尘觉得心里发酸。
安排好人在房内照顾好大人,便朝着主院走了去。
彼时苏绾缡正站在水榭中喂鱼,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地往里面扔米糠,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没有转身。
“夫人,您去看一看大人吧。他眼下还在昏迷,张院判说,大人没有求生的意志,若是他再不醒来,怕是连大罗神仙都难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