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舟诧异间睁开眸,对上了谢无恙紧皱的眉心和颤抖的眼帘,不知怎得心脏软了下来,聚集灵力的指尖骤然溃散。
“是使者,魔尊派来的使者来了!”
“我还瞧见玉长老了!”
街道上的人群纷纷朝着两侧让开,跪在地上双手伏在身前。
黑雾笼罩的天上,四只羽毛华丽烈火缠身的巨鸟割风而过,带起一辆富丽堂皇、金光闪烁的车轿,几名气度不凡身着黑衣的男子御剑在后。所到之处无不民众跪伏。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恙按着云晚舟的手终于收了力道,唇瓣抽离,与云晚舟的额头相抵。
凌乱的呼吸难以平稳,更难平稳的是因为这个吻掀起的情潮与妄念。
云晚舟从脖颈红到耳后,尚未抽离谢无恙胸膛的手指尖微微蜷缩,寻找着抛诸脑后的清醒。心中不由自主地想,也许他才是醉得那个。
“师尊知道我想说什么。”谢无恙抚上云晚舟的脸,露出手背寒霜针留下的伤痕,“师尊可有话对我说?”
云晚舟唇瓣微动,对上谢无恙希冀的眼睛,想要说些什么。
谢无恙抬手轻挡住云晚舟的唇,“师尊不用急着给我答案。”
谢无恙垂下眼帘,神情似有瞬间落寞,再抬头时,又恢复了方才的温柔笑意,“只求师尊往后若是想起我,能够偶然想起今夜。”
望你日后提起谢无恙,想起的不只有原身。
也有来自五百年后这具苟延残喘、可怜可恨的亡魂。
云晚舟怔了怔,一时没有说话。
谢无恙牵着云晚舟的手站起身,望着已经走远的使者队伍,以及地上追随的人,“师尊见过魔界使者赐福吗?”
在五百年后,他与云晚舟针锋相对的数年,云晚舟曾孤身一人数次前往魔族,轻车熟路,又或许是谢无恙有心纵容,亦无人敢拦。
但五百年前的云晚舟……究竟到没到过魔界,谢无恙并不知晓。
云晚舟摇了摇头,拧眉反问:“你见过?”
“师尊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在魔界遇到个小魔兵。”谢无恙弯了弯眉眼,笑得荡漾,“小魔兵说,若是谁得了魔界使者赐福,那人会余生顺遂,百罪皆消。”
“百罪?”云晚舟眉心皱得越紧,神情认真,“百罪倒不必。”
“那百罪皆消留给我,师尊许个余生顺遂?”
云晚舟莫名其妙地望向谢无恙,“你哪儿来的百罪?”
谢无恙浑不在意道:“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许个愿而已,师尊还当真了?”
瞧着云晚舟越拧越紧的眉,谢无恙扣紧他的手,□□一点从屋顶跃下,“就当入乡随俗,与民同乐。”
脚下是魔族群众俯揽而过,前方是使节车队魔兵随行。
一切恍如前世,魔尊亲临。
不同的是,彼时的谢无恙不过是名仙门弟子,手里牵着的是与他纠葛两世的宿敌。
浓重的恨意褪去,剩下的爱意浓郁,仿佛眨眼就是余生。
他们落在群众的尽头,气质出尘,又毫无芥蒂的与其他百姓融为一处。
没有仙魔对立,也没有师徒有别。
好像两个可以任由情愫蔓延的寻常人。
一名男子从车后御剑向前,声音威严洪亮,响彻四方,“今日节庆,魔尊特派我等前来,为诸位赐福。尔等有何愿?”
话音落下,一道浓郁漆黑的魔气掀起半边车帘飞出,露出轿中的一片布景。
富丽堂皇的金色中,一名男子红衣似火,脸戴面具,眉眼微阖。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一手撑在头顶,一手随意搭在膝头,神态慵懒,侧卧而坐。
一位老头从人群中站出来,右手放在胸口,俯身行礼,“恭迎使者身驾。”
御剑在前的男子微一点头,以示回应,“免。”
“谢使者。”老头恭谨起身。
黑衣男子右手一抬,掌心朝上,那团黑雾受召落在上方,随意蠕动变换形状。
“此为使者赐福,尔等尽呈心中所愿,福若有缘,必降其身。”
说罢,抬手一拂,黑雾从掌心离开,飘向人群。
第129章使者“只可惜,计谋虽好,百密一疏。……
五百年后的魔界,谢无恙继任魔尊时,重整制度,废掉了许多不必要的条框规矩。因想着使者赐福的习俗在魔界传承数千年,便保留了它。
谢无恙继任魔尊的第一年,抱着视察民情稳定民心的想法,瞧过一次赐福的全过程。
赐福的使者一身黑白祭祀衣,脸上用颜料画满奇怪的纹路,手执牛头骨法杖,舞姿奇怪,念着叽里咕噜的难懂咒语。
不过是一场类似于祭祀祈求神明护佑的活动,与谢无恙如今瞧见的全然不同。
谢无恙拧了拧眉,也不知是后来有人改了习俗,还是这场祭祀本就别出心裁。
“怎么了?”察觉到谢无恙的出神,云晚舟眸光微晃,语气透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没什么。就是觉得……”谢无恙下意识偏头躲过漂浮过的黑雾,总觉得心中不安,“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