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谢无恙大许多岁,就算包容,也当是做师尊的包容徒弟才是。怎能反着来呢?
云晚舟没有吭声,微微错开视线,捧起了地上的粥,“谢谢。”
谢无恙摇了摇头,怀揣希望地问:“除了谢谢,师尊就没有旁得话想与弟子说吗?”
云晚舟指尖扣紧了手里的碗,抿了抿唇,内心天人交战,经历好一番挣扎,好不容易开了口,出声后又不知说些什么好,“我……”
戛然而止。
谢无恙望着他的目光从期待逐渐暗淡,像是天空坠落的星辰,一点点消失在眼底,最终化为重重一声叹息,透着无奈,“罢了,先吃饭吧。不然又要劳烦张婶重新热一热。至于其他的……”
“便放到以后吧。”
昨日的争吵,云晚舟有句话说得对。
寒霜针入体,发作十三次后,宿主便会灵脉全碎,五感尽失。
如今寒霜针在他体内,只有四根。
虽不会如十三根寒霜针一样修为五感尽失,但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若是当真聋了瞎了呢?
自此沦为废人,再难辨其容貌音色。
如今已经第二次,谢无恙能感受到体内灵力溃散逐渐流失。
寒霜针带来的影响只增不减。
也许哪一天,他与云晚舟之间,连最简单的注视与呼唤都会消失不见。
谢无恙垂下眼帘,心里闷得发疼。
既然如此,便将那些不好的、惹人难过的,都留给以后,再多看那个人几眼。
云晚舟抬眸对上谢无恙的目光,点了点头,“好。”
其实也并非不能说。
那夜谢无恙每痛一分,他的心就会跟着颤上一颤。
寒霜针刑,他只在书卷里看到过,无论记载有多叫人痛楚,却都并非经历。
但那夜,他看着谢无恙几次想要了结自己,求着自己给他一个痛快,云晚舟确实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十三寒霜针,一但入体,便与宿主血肉融为一体,哪怕宿主身死,寒霜针也不会脱离。
刑罚无解。
但痛却可解。
云晚舟从未如此庆幸,自己这些年看过的诸多古籍。其中有记载:以血相融,灵力引渡,可结阵法,渡苦灾厄。
所谓渡,非消散也,而是要布结界人将痛苦从他人身上引到自己身上,代替承受。
他是谢无恙的师尊。
理当如此。
—
自那日过后,两个人和好如初,相处间又回到了从前。
张婶心情也跟着好上许多,每回瞧见都带着笑意。
眼看来到魔界已有数月,再过几天,便是人间的端午节了。
谢无恙在位时,从不屑于过这些人间的节日,只是碰巧瞧见属下装扮或举止不同寻常,问上几句,得知在过什么节。
所以起先谢无恙是并未想起过节一事。
直到后来张婶嘱托,要他去镇上带些雄黄酒和五彩丝线,谢无恙好奇下多问了句,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端午将至,街上繁华热闹,就连恶鬼村的桥头,也不知何时被人扎上了五彩绳,寓意驱邪避祟。
谢无恙买好东西回去的时候,张婶已经做好晚饭,与云晚舟坐在桌前等他。
瞧见谢无恙回来,张婶忙伸手招呼他坐下,接过手里东西在空地放好,“小谢回来了?”
“是。”谢无恙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地拉开凳子坐好,“今日吃些什么?”
“你尝尝看?”张婶神秘兮兮地夹了块饼子似的东西递给他。
饼子呈不规则状,看上去微黄软糯,不知加了什么。
谢无恙眉心一挑,用自己的筷子夹走,塞进自己嘴里。
甜滋滋的,香甜下透着熟悉,但谢无恙拧眉想了半天,也没将这份熟悉与记忆中的什么对上号。
“尝出什么了吗?”张婶问。
谢无恙细细品味半天,最终摇了摇头,“没。”
张婶意味深长地望向云晚舟,道:“是小云特意带来的柿子。我将它磨碎,与面粉混合,在油锅中煎炸制成。”
谢无恙眼帘一颤,抬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