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为,必遭恶果。”
“那是修炼。”谢无恙深吸一口气,抬眸坚定地望向他,“修真界同性结为道侣并非寥寥无几,又几时传出他们遭了天谴?”
年轻仙尊被弟子刁钻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活像被什么东西卡在喉间,上下不得,憋闷的样子瞧得谢无恙既心疼又好笑。
自己分明认识了这个人两辈子,他的脾气秉性、如何大公无私恪守成规,早该一清二楚。
对于这种常人都难以忍受的事情,到了云晚舟这里,已经不仅是用“大逆不道”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种事,谢无恙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想要一个答案。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沉默凝固,连风声都变得几不可觉。
谢无恙眸中火光零散稀碎,明明暗暗中,唯剩一道身影屹立不动,姿态卓然,孤傲寂冷。
谢无恙肩头一松,就这么泄了气。
重生以来,他常常在想,为何上辈子修为相当,他却还是输给了云晚舟。
起先他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臭名昭著,云晚舟是民心所向。
如今想来,却不单如此。
云晚舟比他果决。
就像是那捅进胸口的一剑,不留余地。
而他直到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
他是个魔头,怎会真的有人劝魔头回头是岸呢?
常人如此,云晚舟初时不同,后亦如此。
“算了。”谢无恙眉眼微敛,掩住眸中情绪,“师尊诸事繁忙,想来也对修真界的风流韵事不甚在意。是弟子思虑不周,言语不当,师尊莫要放在心上。”
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沉默过后,谢无恙抬头对上云晚舟的视线。
那双眼睛太高深莫测了,黑得看不见边际,连同情绪起伏也一并埋藏在寒冰之下,难以捉摸。
旁人为此畏惧他,上辈子的谢无恙痛恨他。
但如今,谢无恙瞧着这双眼睛,只觉得冷得刺骨,连带着他的心跳血肉也一同磨灭。
不知是不是今日被乱糟糟的事情冲昏了头,导致谢无恙没有再多的精力维持表面情绪,就连迟钝如云晚舟,也多少感受到了些不同寻常,唇瓣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我……”
又被谢无恙若无其事地打断。
“师尊不走吗?”谢无恙故作轻松勾起唇角,“方才还嫌旁人不顾大局,怎得如今反倒与弟子聊起闲话来了?”
说着,谢无恙大步流星绕过云晚舟,“追踪术显示江临还在莲雾,不如我们分头行……”
谢无恙手指蜷缩收紧,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忽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
云晚舟两三步绕到身侧,掀起一阵夜里的风,凉意扑面,“几句话而已,不妨事。”
谢无恙心跳微起,听到身旁的人又道,“况且也不是闲事。”
胸膛顿如擂鼓。
……
云晚舟对感情迟钝得要命,处事却万分谨慎精明。
两个人跟着追踪术,很快来到一处荒芜之地。
四周了无人烟,枯草杂乱,树枝干枯,地面裂纹遍布。偶有几只乌鸦飞过,传来几声哭声似的啼鸣,越发阴森可怖。
谢无恙跟在云晚舟身后,隐约偏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竖起的石碑,越来越近,直到碑文上的细节文字清晰印入眼底。
莲雾门第三十一任掌门——连翘尊者墓。
莲雾门思盈长老墓。
莲雾门云霞长老坐下弟子范文轩墓。
莲雾门第二十七任掌门……
……
“这是……”谢无恙瞳孔一震,脚步倏然而止。
云晚舟内心微蹙,神色显然也不太好看,“莲雾门墓林。”
“墓林……”谢无恙喃喃自语。
生死有命,凡人仙者无一例外。
修真界修士除魔卫道,伤亡自是常有的事。
各门各派的墓林,便是他们死后的容身之所,这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怪事。
只是时隔多日,乍听云晚舟提起墓林这两个字,谢无恙难免想起来了魔族宫殿后的葬圣墓。
他的生母——谢夫人死后的魂魄所居。
都说往事种种,死时烬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