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马蹄踏碎了雪,也踏碎了夜的寂静。
凌剑锋的马跑在最前面,鬃毛上结着冰碴,鼻孔里喷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雪里。他的左肩渗出血来,染红了半边铠甲,伤口被冷风一吹,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但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
张雅君的马跟在旁边,她用布条勒紧了肋骨,每一次颠簸都让她脸色白,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柳叶刀就横在马鞍上,随时可以出鞘。
苏轻晚的马稍微慢了半步,她怀里揣着那半块碎布,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图腾,那微弱的金光似乎能透过布料传来一丝暖意,让她在这寒夜里不至于冻僵。
“还有多久到天目山?”张雅君的声音有些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痛。
“快了。”赵猛在后面喊道,“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到山脚的清溪村了,影阁的人就是在那里闹事!”
山梁上的风更烈,几乎要把人从马上掀下去。凌剑锋勒住马,回头望去——雪地里,一串黑色的羽毛断断续续地延伸向山梁那边,像一条诡异的蛇。
是刚才那个鸟人留下的。
它果然也往天目山去了。
“加。”凌剑锋只说了两个字,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过山梁。
山梁下,果然有个村落。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此刻却一片死寂。没有灯火,没有犬吠,只有几间屋子的屋顶冒着黑烟,在白雪的映衬下,像一块被熏黑的抹布。
“不对劲。”苏轻晚低声说,“太安静了。”
张雅君握紧了柳叶刀:“影阁的人做事,从来不会这么干净。”
凌剑锋没说话,翻身下马,脚刚落地,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声音是从村东头那间还在冒烟的瓦房里传出来的。
“赵猛,带一半人守住村口,剩下的跟我来!”
凌剑锋推开门,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屋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地上躺着几个村民,已经没了气息,胸口都有一个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啄穿的。
呜咽声是从里屋传来的。
凌剑锋一脚踹开里屋的门,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看到他们,眼睛猛地睁大,拼命扭动着身体。
在老汉旁边,站着两个黑衣人,正拿着一把匕,似乎在逼问什么。他们的衣服上,绣着和张雅君之前遇到的黑衣人一样的标志——一只黑色的乌鸦。
是影阁的人!
“找死!”凌剑锋的刀快如闪电,还没等那两个黑衣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身异处。
张雅君立刻上前解开老汉的绳子,拿出他嘴里的布。
“水……水……”老汉喉咙干得冒烟,苏轻晚赶紧从随身的水囊里倒出些水,喂他喝下。
缓过一口气,老汉才哆哆嗦嗦地说:“是……是影阁的人……还有长着鸟嘴的怪物……他们把村里的年轻人都抓走了,说……说要找什么‘龙穴钥匙’……还说……还说找不到就要把全村人都杀了……”
“龙穴钥匙?”凌剑锋皱眉,“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往山里去了,”老汉指着村后的一条小路,“那条路通……通往后山的溶洞,传说……传说龙涎就在那里……”
话音未落,村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啼叫。
是羽族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赵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惊慌,“好多……好多长翅膀的怪物!”
凌剑锋冲到门口,只见十几只鸟人正从空中俯冲下来,向村口的士兵起攻击,它们的翅膀扇起狂风,羽毛像箭一样射向人群,镇北军的士兵虽然奋勇抵抗,但显然不是这些怪物的对手,已经有几人中箭倒地。
更麻烦的是,影阁的人也出现了,大约有三十多人,他们配合着鸟人,从地面起进攻,手里的弯刀在雪光下闪着寒光。
“张雅君,带村民去安全的地方!”凌剑锋大喊一声,鸣鸿刀出鞘,迎着一个俯冲下来的鸟人冲了上去。
刀光与鸟爪碰撞,出刺耳的金属声。
张雅君咬了咬牙,对苏轻晚说:“你照顾老汉,我去帮他们!”
“小心!”苏轻晚叮嘱道,转身扶着老汉往后院走,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墙角缩着一个小姑娘,大概七八岁,穿着红棉袄,吓得瑟瑟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偶。
“别怕,姐姐带你走。”苏轻晚蹲下身,想牵她的手,小姑娘却猛地把布偶往她怀里一塞,指着院墙上的一个黑影,嘴里出“呜呜”的声音。
苏轻晚回头,只见一个鸟人正趴在墙上,红眼睛死死盯着她,尖嘴里流着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