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又起风了。
风从关外吹来,带着沙,带着雪,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
酒馆里,很静。
只有一个人。
一个喝酒的人。
凌剑锋。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壶酒,一碟花生。
酒是劣酒,烈,像刀子,割喉咙。
花生是陈的,硬,像石头,硌牙。
但他喝得很慢,吃得很稳。
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喝酒吃花生更重要的事。
窗外,雪下得紧。
像有人在天上,撒盐。
酒馆的门,是破的,关不严,风灌进来,呜呜地响,像哭。
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人,站在门口。
一个女人。
穿红裙的女人。
红得像血,像火,像雪地里开出的花。
她的脸很白,眼睛很亮,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很小的包袱,像装着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看着凌剑锋,没说话。
凌剑锋也看着她,没说话。
只有风,在他们之间,穿来穿去。
“你来了。”终于,女人开口了,声音很脆,像冰敲在玉上。
“我在等你。”凌剑锋说。
“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壶酒。”凌剑锋指了指桌上的酒,“你欠我的。”
女人笑了,笑起来很好看,像冰雪消融。“十年前,在洛阳,你替我挡了一剑,我是说过,要请你喝一杯。”
“我等了十年。”
“我来晚了。”女人走到他对面坐下,拿起他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咳嗽起来,“这酒,真难喝。”
“比十年前,你给我喝的那碗药,还是好点。”凌剑锋说。
女人不咳嗽了,眼睛里,忽然有了点别的东西,像怀念,又像伤感。“那碗药,救了你的命。”
“这杯酒,或许会要了你的命。”凌剑锋看着她,“你不该来的。”
“我必须来。”女人的手,按在那个小包袱上,“有些东西,只有你能收。”
“什么东西?”
女人没说,只是解开了包袱。
包袱里,是一个盒子。
木盒子,很旧,上面刻着一朵花,和蓬莱岛上的净世莲,有三分像,却又多了几分邪气。
“这是什么?”凌剑锋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刀柄很凉,能让他保持清醒。
“你打开看看。”女人说。
凌剑锋没动。
他在等。
等她说出更多的话。
但女人没说。
她只是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老朋友,又像在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