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懂得玄门术法,你动一动手指,就能将我打败,即便如此,我也要拼一拼,若是无法让你为茯苓偿命,我便随她而去!”秦暮的双眼更红,握住剑柄的手隐隐发抖。“好。”他的全身发凉,挤出一个笑容:“那让本鬼差看看,你这个凡人,如何能赢得过!”“那就试试看!”秦暮话不多说,屏息凝神,长剑猛然向前袭去,这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所有的恨意。剑尖“飕”的一声,不由分说刺入眼前之人的胸口,紧接着贯穿他的身躯,“轰”的一下将他抵入身后墙壁,直直把他钉在上面。宋沉的胸口顷刻间血涌如柱,汩汩鲜血在还未拔出的剑锋上蔓延,又沾染到持剑人的衣袖,流淌在黑色的衣角上渐渐不再清晰。秦暮忘记了收手,看着血滴滴落下,一抬头,向他道:“你是在炫耀你的术法吗,是想告诉我,你心脏被刺破,也会安然无恙?”宋沉虚弱一笑:“我没用术法。”秦暮的手一颤:“那为何不躲?”“你不是说……要是打不过我,你就自己去给茯苓陪葬吗?”他抬头:“我机关算尽,只为了换你的命,我……不能让……自己的辛劳白费。”秦暮的神色一变,长剑陡然拔出。他的身体缓缓沿着墙面倾倒。秦暮似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又惶惶顿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瘫倒在地,血在衣襟下蔓延,悄无声息。他的手忽然松了,长剑脱落,掉在血地中发出一声悲鸣。好半天之后,他俯身,却不是捡起长剑,而是对着他的脸,一字一句:“你感动的只是你自己。”地上的人没有抬眼。他又冷声道:“我的命,用不着你操心,我与你,也没有半点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说完,站起了身:“我不将你杀死,不是不舍,而是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死去,我杀不死你。”转身推门,来时还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他在电闪雷鸣之间,不经意侧目,身后的人在血泊中发抖,他看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大步往前走。行至院门外,大雨已经倾盆而落,世间在眼中不再清明。身后沉寂的院落里,有人听着帘外的风狂雨骤,被刺穿的心扉四分五裂。雨下了三天,终于天晴了。有丝弦之声传来,谱的是百年好合。百年,其实对他们来说并不长,只是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未知。君离拿过乐师的竹笛把玩,嬉笑着对身边的人道:“还请乐师,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既然决定成亲,那当然要倾尽所能给你最好的。”谢无衣一笑。“可是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我怕……”“怕时间所剩不多?”他替她说出来:“危险还没有来,何必现在就要担忧。”君离皱眉:“你怎么知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说到此,她一喜。他一顿,记忆从未曾丢失,谈何记起?然而这些记忆不属于他。他没有开口,君离也不在意,目光瞥到隔壁,略一沉思:“姓宋的鬼差好像这几天都没出现了,他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吗?”此话引起了谢无衣的注意,他放下手中红绸:“我们去看看。”隔壁的院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两人呼唤了几声,没人应答,他们只好向内走去。血腥味已经消散,宋沉是活了千万年的鬼差,他如果不在人间,他的血也不会在人间长久的停留,是以,他们所看见的那房间一隅,只有一把出鞘的剑孤独的被遗弃在地上。不久前谢无衣还用这把长剑测试过水池凹陷的深度,他暗暗惊愕了一下,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转了一圈寻不到人,他们只好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在那门框边,有一把黑色伞,立在右手旁,如果外面下起了雨,这把伞放在这里,一出门就能拿到,极其方便。伞不知道是谁放在此处,但宋沉出门的时候,一定没有发现,否则,连着三天的大雨,它不会丝毫没有被挪动的痕迹。“宋沉是鬼差,他不会轻易的死去。”谢无衣想了想,道:“但也许不愿意回来了。”“走了都不打个招呼。”君离不满:“他最好永远回不来!”虽这样说,然而沉思片刻,还是暗暗抬手:“说好了给我们主婚的,却突然跑了,我让人去找他。”命令自然还是对着秦暮下的,但她并不知道生死咒已解,如今她的吩咐不会传到秦暮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