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着圆圆的肚子,肥头大耳,脸上点点黑斑,在说书人面前咧着嘴笑:“说啊,我还好看吗?”说书人的脸上全是悲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看不出来吗,因为我有身孕了啊。”妇人嘟嘴,不顾对方猛然惊愕的神情:“孕足将产,这才觉得做人间的女子好生辛苦啊,你瞧瞧我,身体都臃肿了,脸上起了斑点,还有哦,身上还出现莫名其妙的纹路,丑死了。”“不过……”她投来一个十分清浅的笑容:“变丑倒也没啥,左不过生了之后慢慢还能变回来,可是胎儿在肚子里好难受,弄的我腰酸背疼,他还不安分,今儿踢一脚,明儿踢一脚,还会抽搐,会哭泣,活活挣扎了好久。”妇人这番话说出来平淡至极,手却不由的狠狠捏住了身边木栏。说书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你……没变回来?”“对啊,因为没生呗,怎样,这个相貌很丑对不对,那如此呢?”妇人笑了,说着衣袖一拂,一袭黄衣在眼前出现,又是娇俏女子。“老人家你前日里在茶肆夸我相貌,我都不好意思了呢,我这最初的模样,当真如你说的那样好看吗?”说书人双眼一闭,转身向佛像跪着:“好看。”急促的扣门声响起时,谢无衣还没睡,正与君离在院子里安慰仍旧哭泣的小镜子。院门打开,却是那日逃跑的说书老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衣襟上全是血迹,一见谢无衣,惊恐的抓着他:“九妖来了,真的有九妖,它要吃我,救救我!”谢无衣一挑眉:“你不说都是你杜撰的吗?”“我错了,你们救救我!”老人推着他的手臂就要往里面进:“求你们保护我!”谢无衣还在迟疑,君离抱着胳膊看了过来:“老人家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儿?”老人一顿,惊惧渐变成冷笑,血口一张朝着谢无衣袭来,君离眼疾手快飞身将他揽住,老人嘴里落了空,腾起而笑,呜呜咽咽,伴随着夜风消散。“该死,挑衅我们两次了。”君离怒目而视:“差一点又没认出来!”“它能千变万化如何能认的出来?”谢无衣想了想:“不过它为何要变那说书人的样子呢?”思索了会儿,猛一抬头:“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什么?”“说书人或许就是当年封印九妖的高僧,他实在对九妖太了解了,九妖又会变成他的模样,想必也是与他相识的。”君离却皱眉摇头:“六十年前,这老头儿最多二十岁,便是从小就出家了,一二十年的功力,也不可能具有封印九妖的本事。”说着又沉思,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但也有例外,比如说……遇到了什么机缘。”两人眼前一亮,不等天明,去茶肆找相熟的人探听了说书人的底细,又一路寻到了城外的寺庙。天色迷蒙,寺庙内的僧人们该按部就班的晨起敲钟。但今日有些不同,这钟敲的紧急,僧人们的脚步听上去也很紧急。两人扣了会儿门,有个七八岁的小和尚前来,没等他们说话,先双手合十礼貌道:“今日不巧,本寺闭门,施主若要上香,明儿再来吧。”若是常人也就算了,可是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闭门闭的就有点巧合,君离连忙抵住门口:“今儿庙里发生了何事?”小和尚年幼藏不住话,默了下就如实说了:“庙里死人了,素日来借住的那个老人家,昨晚遭妖物袭击,在后边过堂里被啃的只剩下四肢,住持今日要为其诵经超度,施主快走吧。”此话让二人惊住了,原以为从这老人处可以得到对付九妖的办法,却不想人昨个儿就死了。想来昨日九妖变成老人模样,去他们那里挑衅之前,就已经把人给吃掉了。两人无奈对视,君离转身要走,谢无衣略一沉思,拉住她:“这说书人每晚长途跋涉的跑城外寺庙来住,我觉的不是无心,既然来了,不妨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呢。”“话是这样说……”君离面露难色,踌躇了会儿,一时也的确没有其他路可走,便依了他,向那小和尚求了个情,又忽悠着说是老人的好友必须悼念,小和尚不禁骗,周旋几下就放他们进去了。这寺庙规模不小,香火鼎盛,修葺的庄重肃穆,入了高高的台阶,迎面要穿过正厅,正厅里供奉的是巨大金身佛像。君离捂着隐隐发闷的胸口,跟在谢无衣后面慢慢挪步,一面挪着,一面想着呆会儿怎么办。她很是担心,试问世间哪一个妖邪鬼魅敢站在佛前?亦步亦趋着,借口还没编好,见谢无衣向那小和尚轻声道:“我今日未曾沐浴更衣,见佛祖唯恐不敬,不知可有别的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