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他……是谢无衣?”宋沉迷惑。“是,谢无衣现在生死未卜,我要去找他,请你让路!”她的胸口又疼起来,半弯着身子。宋沉第一次见她如此狼狈,静默了下,点头:“好,你先去找他,等你回来了,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君离的身躯一震,苦涩的笑,是啊,他是为那些人办事的,怎么会放过她?她往前走去,想走快,身体却是跟不上:“行啊,等我把谢无衣找回来了,我就束手就擒,任你们处置。”“好,咦……你是不是把我当坏人了?”“没有啊,你们不是坏人,是天下的正义与规矩。”她轻蔑一笑,微微回头:“如果你尚且认为自己有良知,帮我去寻一寻秦暮,他受伤了,应当……”她猛烈的咳嗽了一下:“应当伤的不轻。”对方一听,立刻皱眉:“好,我去找他!”君离站在雁绝峰的顶端。捡起一寸红绫,愣了会儿,俯身看向云雾缥缈的深渊。那悬崖口的杂草还在晃荡着,稀松荒凉,任她有着非常人的术法,却也一眼看不到深渊之下。谢无衣说他不会死,但他可曾试过跳悬崖?如果不会死,为什么用任何办法都探寻不到他的气息?她的心像是那几根杂草一样找不到位置落定,她不住的想,要是谢无衣真的死了,她的生命也就到此了,所有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随着他了结在这万丈深渊里。她没认为自己像人间恋人一死殉情那般伟大,只是觉得往后再也没有期盼,睁着眼看这世界也没有多大意思,不如闭上眼睛算了。俯身往深渊下之前,手中的红绫不经意滑落,她一怔。抬手凭空一抓,抓来颗灵芝模样的青绿色树根,以红绫盖住,再往下落,那树根被掩埋进土,而后土壤渐渐笼聚,汇成一个小小坟塚。她倾身跪下,身体流光环绕,环绕几圈之后,光芒冲入坟塚消失不见。“我天生为邪,害死过很多人,一贯谁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杀,从没把人命当回事,可是……萧漠然,你是我杀过之后唯一后悔的,今生你遇我,遭此劫难,仙缘尽毁,是我对不起你。”“这道金光是很久以前有人送我的,他说可以帮我抵挡三道雷劫,呵……我又不打算成仙,没机会受雷劫,这金光我给你了,姓宋的鬼差说你们天尘山弟子在地府有特殊通道,你们今生入了天尘山,来世还入天尘山,那这金光就替你消除今生孽障,保你来世顺利成仙吧。”她俯身磕了个头,而后向悬崖跳落。穿过层层云雾,只觉大片的水汽,有巨型瀑布哗啦啦的响在耳边,瀑布底下是细长湍急的河流,她在河流边站定,脚下泥土潮湿暗红,像侵染了血。转了个身,看见成片同样暗红的泥土,因着这样的泥土,这里寸草不生,也没有任何的鱼虫走兽。手中星盘丝毫未动,她闭上眼睛,灵识仿佛漫天盖地的网,遍寻这方天地。寻了好半天,结果与那星盘一样泄气。心越来越凉,她踉跄的行走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点点的看,好像刚才那番寻找不足为信,她踏过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找寻过每一隅,不停的走,遇到可能的位置,灵力探不出来,就再用手挖一遍,一整天下来,双脚和双手的指甲都渗了血,疼痛的不行。夜幕降临了,她一身狼狈,筋疲力尽,无奈坐在溪流边,溪流里落了几颗星星,那是为数不多能透过云雾倒映在这里的几颗。她手边是一件灰色长衣,三层袖口的男子样式,是白日里捡到的,谢无衣没有这样的衣衫,想来是哪个倒霉鬼也曾掉落过此处,虽尸骨无存,但这衣服材料好,倒是没损坏。她本捡来想当柴火烧,然而此时也不觉得很冷,不用生火,便拿起来擦了擦手上的血,对着水里的星星发呆。都说十指连心,手脚的伤虽然不大,但这会儿静下来,疼痛就朝着心口袭来,加上后背也疼,胸口也闷,更添了压抑与难过。抹了抹眼角,想来那么多妖邪鬼魅,都想修成人形在人间穿梭,甚至有的甘愿舍弃修为去做普通人,可是既成人,就有血肉之感,挨打受伤了就会疼,疼的时候恨不得在地上打滚,这都是图什么呢?有几个指甲彻底掉落,又渗出大片的血迹来,她拿那件衣服再擦拭了几下,而后,一不小心,衣衫掉落到水中,顺着溪流飘远了。罢了罢了,所有的东西都会离去,她懒得捡,坐在水边,把头埋入臂膀中,抱着膝盖,渐渐阖眼,一梦不管春秋。“喂,醒一醒,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