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叹着气:“娘子,你怎么背对着我,转过来让我看一下啊?”“人家害羞。”说的也是,大家又不熟,突然凑到一起,还……马上就成为夫妻了,别说姑娘家,他也害羞,那就由她吧。一夜良辰美景自成人间美事,美中不足的是新娘始终背对着自己,天明后,床边有叠好的衣衫,窗口有打好的洗漱用水,他一阵暖意,掀开被子走出房间,自家妻子正在井边洗衣,款款背影曼妙身姿,他心念一动,走近了一些,谁知刚到妻子面前,对方就转了身。后来,就像魔幻了,他一次也没看见妻子的面容,每次一走到她面前,她就转身了,似乎是有人在操纵一般。尽管这样,夫妻之间也度过了数十个年头,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宋沉心满意足,想起自己在地府万年寂寞时光,只觉如今生活美不胜收……这一日,他又在街头行走,见路边的佝偻老人含笑着招手。他不禁走了过去:“您老人家够能活啊。”老人一笑:“娶了第一美人,可是快哉?”这话把他问住了,他愣是连妻子长什么样都不清楚,皱皱眉:“你们老说我娘子是第一美人,她到底是哪里的第一美人啊?”“自然是我们邯郸啊!”“邯郸?”宋沉忽然大惊:“邯郸卢生,黄粱一梦!”这是山魅变的幻境!他幡然醒悟,慌乱的往回跑,哪里是出口,是不是那个唯一与现实相符合的家中院落?道路两边的嘈杂与欢呼再也不入他耳,反正再热闹都是假的。气喘吁吁的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妻子的背影,他站定:“我知道你是假的,让我出去。”对方低下头,呜呜咽咽:“夫妻数十载,你说走就走,就没半分留恋吗?”“这……”即便是梦一场,这些年的生活点滴,倒好像是真切经过的。“夫君不是一直想要看我的相貌吗,我这便转过来。”对方说着,缓缓挪动身躯。他大震:“不许转!”看清她的相貌是这场梦境中的多年愿望,他心知对方一旦转身,自己就再也出不去了。“我说不许转!”他又吼,对方像是没听到,依旧慢慢旋转。“夫君,就与我生活在这里,不好吗?”“不好,不……好……”眼看着那面容即将出现在眼前,他的思绪停止了,一瞬间,期盼大过了逃离。一旦看清对方的相貌,就走不了……管他呢!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看着那张脸终于转了过来。就在此刻,他的瞳孔陡然放大,耳边响起剧烈的声响,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眼前霎时烟雾四起,他极力的睁着眼去看妻子的面容。然而手腕一痛,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往高处一拉,像是从平地被拉起了身,他的眼睛还睁的老大,随后眼前浮现一张脸,连忙伸手抓住:“娘子!”“啪”的一下,后背一痛,似乎被谁给踹倒了。他揉着肩膀坐起,望见一汪潭水,怔了会儿,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后一侧目,看见秦暮,不由一惊:适才明明在看自己娘子的面貌,怎么最后好像看见他了?哦,是了是了,在关键时刻是秦暮把他救出来的,他差一点沉浸在了那个幻境中。好险好险,若是晚那么一点,真叫他看见了梦里娘子的相貌,他就醒不过来了。只是现在还有点不太清醒,一会儿想着梦里的妻子,一会儿望见了秦暮的脸,搅和的他在和秦暮说话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喊了一句娘子。秦暮表示,你以为你没喊出来吗,你以为刚才是为什么踹的你?踹归踹,宋沉郑重的起身,向秦暮道谢,而后见秦暮十分正常,没被幻境迷惑,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又摇着扇子解释:“我是故意的,以身试险,你应当知道,我是鬼差,不老不死,就算在幻境中困个几百年,也是沧海一粟。”说完立刻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救的我?”“没怎样啊,适才被山魅遮盖了眼睛,只觉得手边一沉,我就条件反射的往回拉了把。”他说的没错,只是一沉,再一拉,这须臾,宋沉却已走过了一生。“果真是黄粱一梦。”宋沉一叹:“人间的生活好像还行,起码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说话间,四处看去,又瞥向那透着光芒的神秘珠子,想起最开始的话题:“你之前说,在哪里见过鲛珠?”秦暮一字一句:“当日鲛珠案破,青楼女许轻蝉认罪,交出鲛珠,被代理知府粱微澜大人看管。”“这么说,有人去了府衙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