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命途在此,我不能乱了黑白无常的工作。”又叫了几番依旧没醒,他轻声一叹,松了手。一松手,妇人的身躯就随着水流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你看,这就是被迷惑的下场,山魅一定让她看见了自己儿子大病痊愈的假象,她就不愿意醒来了。”说着回过头,见秦暮神情专注,压根没听见他说话。“你看什么呢?”他走近他身边,随着他的目光抬头,视线落在了幽潭正中央的上方,凝神盯了会儿,不禁好奇:“这里有什么异常吗?”“方才你没看到,白烟从妇人身上离开后,都来到了这里。”秦暮道:“他们将妇人的精气吸取了之后,又吐入了这里。”说着,抬手一指:“看见那个发着光的圆形物体了吗?”“恩,那是什么?”宋沉摇着扇子,看身边之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一股子不服气袭上心头:“本鬼差都不认识的东西,难道你个凡人知晓?”“我自然知晓,而且,简直太熟悉了。”秦暮的眼中渐渐露出凌厉:“那是……鲛珠。”魅浮生(2)“生白骨,活死人。”秦暮朗声道:“有人跟我说,只有死人才用的到鲛珠。”“哎呀呀,世间多少年没有出现过鲛人了,想不到在这里能看见鲛珠。”宋沉十分兴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颗珠子上流光溢彩:“你以前在哪里见过?”“那是一个案子,我为了调查此案,落得个……”秦暮顿了一下,想起此生境遇,却不知因果从何说起。原先想着是自己当时非要查鲛珠的案子,而被君离从中作梗,现在仔细一想,从自己是妖所生,再到王爷父亲筹划谋反多年,这期间哪一样是外人干涉的了的呢?他没往下说,宋沉不以为意,他更在意的是:“世间鲛珠非常罕见,说不定就只有一颗,你上次最后见到它在哪里,是不是就是这颗?”“是这颗没错,至于最后一次见到……”他打开回忆,那些记忆仿佛前尘事,他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在哪里?”宋沉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他张口,刚要出声,忽然间,见那几团烟雾席卷而来,顷刻间包围了两个人。“山魅来了。”宋沉反应的颇快,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咱俩别分散,你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去想心中渴望,否则被窥探了心思,他们就会乘虚而入编造幻境,若是你心智不坚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就跟刚才妇人一样的下场。”“我说过,我没有七情六欲,不会被迷惑。”秦暮一甩他的手,没甩开。烟雾瞬间就在眼前,遮盖了眼帘,彼此再也看不清楚,秦暮不是没有七情六欲,他是体质特殊,这些烟雾在他眼前只是遮挡视线的屏障,他挥刀去斩,但烟雾无形,又岂是刀剑能够降服?接连挥动数下,烟雾每每散开,不一会儿,又再次聚拢。再这样下去,不被困住,只会被累死,他略一沉思,索性站定,双目轻合,不看眼前物。然而,忽觉左手一沉,有重力向下压去,他睁开眼,但什么也看不见。左手是宋沉,宋沉应该是躺下了,为什么会躺下,是受伤了,昏倒了,还是被幻境迷惑了?他微微俯身去拉,一方面让自己的胳膊不被拽的那么疼,话又说回来,这个鬼差,怎么倒下了还不肯松开他?另一方面,既然看不见,只能摸索着看他怎么样了。大红花轿,琴瑟和鸣,宋沉胸前一朵红花,骑高头大马,走在长街,意气风发,道路两旁都是人,活生生的人,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赞美,纷纷对他拱手道贺。看惯了地府凄凄怨怨的大鬼小鬼们,这些人的笑颜在他眼里格外美好,就连那路边佝偻的老大爷都是慈眉善目的十分耐看。他跳下马,对着老大爷行了个礼:“您好啊!”老大爷笑着回礼:“还是你好,娶了我们第一美人。”“第一美人?”宋沉惊觉,回头掀轿帘子,才刚掀了一半,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大庭广众,新娘不能露面,想看回家再看。”也好也好,他欣喜非常,跨上马背,风风光光的往家去了。那家,倒还是他在人间住的小院,就在谢无衣家隔壁,敲锣打鼓的将新娘迎接下轿,耳边又有人谈:“第一美人啊,第一美人啊……”究竟能美到什么程度?他伸手去揭盖头,手上却一疼,又挨打了:“进得新房才能揭开。”迎来送往,接待宾客,邻居街坊十分热心,好不容易夜幕降临,走进新房,期盼的时刻终于到来,怕再生变,他用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一把掀开了床边之人的大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