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他就越发痴迷牵丝戏。许轻蝉暗暗看了一眼君离,朝她瞪了瞪,梦魇咒,不是让你不要再用了吗?君离调皮一笑:要不然怎么能帮你出这口气呢?许轻蝉眼睛闪烁了几番,而后面向季桓:“你这个小子,向女子搭讪一贯都是如此油嘴滑舌吗?”季桓一愣,匪夷所思的看她,看了半晌,忽然一拍脑门:“原来就是个普通女子。”年少一梦佳人,自以为得神女倾心,觉得自己有多么不一般,于是立志要做的与众不同。然而见到真人,愕然发现,原来她和世上女子无异,心里的执念与梦幻,突然就破灭消失了。他很快就好了,还是喜欢牵丝戏,花钱捐助了这门技艺的流传,但不再痴迷,家中的基业与自己的爱好两者并行,季家人也心照不宣的,不去深究许轻蝉的身份,许轻蝉也只说,自己是谢无衣的徒弟。这倒让谢无衣的名声大燥,一路从洛阳往京城传了过去,众人开始说他深不可测,表面上的穷酸模样都是装的,要不你看,他怎么会有两个美人徒弟呢,那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为此,谢无衣表示,他真的很穷。不过现在他好一些了,季家给了不少钱,他有心给许轻蝉,这功劳都是她的,可是许轻蝉说,自己是个人偶,外面包着人皮,没有胃去消化食物,衣服首饰都可以幻化,要钱干什么呢?这样一来二往,两人倒算是熟稔了,谢无衣对于这些异类的接受能力比她想象的强的多,往后她无聊了来找君离,再不必藏着掖着怕吓着他,于是她也变成了小院的常客。院子里的小镜子颇为喜欢她,大概是觉得遇到了同类,反正大家都是木头做的,闲暇之时小镜子就问她:“那个将你从火堆里揪出来的仙姑是谁啊,能不能给吾也引荐一番,叫吾也包个人皮在地上走走?”许轻蝉很是疑惑:“你的镜子里能照万物的原型,怎么,该不会照不出你家君姑娘的吧?”“吾能照所有异类,唯独照不出她。”小镜子叹气:“隔壁的地府鬼差一眼就辨出世间妖邪鬼魅,却不也以为她是凡人吗?”“哦,那倒是。”许轻蝉笑了笑,将它提溜下去:“幻化人形需要很多机缘的,你且慢慢等吧。”小镜子不满,正要辩解,忽而反应过来:“你的意思那个仙姑是君离?不可能啊,君离身上没有仙气,她不可能是仙的……”“那又怎样,是你叫她仙姑的,我可没说,而且,不是仙又怎样,仙就很好吗?”许轻蝉忽的不悦,小镜子只得闭了嘴,琢磨了会儿,想起了宋沉的命薄,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有,回头要找他借过来瞧瞧。提起宋沉,众人忽然想起来,这几日小院少有的安静,隔壁竟然连着几天没敲门,今儿谢无衣出摊也没跟着,简直稀奇。稀奇的人这会儿正在郊外的山脚下,一手拉着秦暮,一手摇着扇子。秦暮一脸黑线,走的不情不愿,边走着,边不住的想,拖住宋沉这差事,还不如让他去打打杀杀,那样至少痛快些。而且问题是,君离没通知要拖几天,有心把他打晕了事,但是自己的本领不稳定,不一定能打得过他。那就只能按兵不动,被他拽着到山脚下等妖邪,两人蹲在一个村落门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过往的人,跟俩神经病一样。前面的小村落位于山脚,人烟稀少,村民住的也十分稀散,大半天时间,才见村口走出一个妇人,这妇人背着竹篓,梳着简易的发髻,一边打着草,一边往山脚过来了,她身段微有些丰腴,但看五官,年轻时是个美人。见她慢慢走过来,秦暮没好气的抬手一指:“这个是妖吗?”宋沉扇子摇了摇:“不是,就是普通妇人。”言罢忽而一怔,嗖的一下站起来往前凑:“喂,你们两个干什么?”那妇人一听,当时就不愿意了,一铲子挥了过来:“不就是胖了点儿,你们至于这样埋汰吗,老娘再怎么胖也不像两个人吧?”宋沉头一歪,躲了过去,铲子砸到秦暮身上,他捂着头不想说话,捡起来面无表情的还给妇人,板着脸听妇人一顿臭骂,又见她扬长而去往山里走。而后宋沉忙拉起他快走两步,又停下,伸手一拽,凭空拍了拍:“你们俩干嘛呢?”秦暮这才明白,还真有俩人,不过这俩人刚才那个妇人看不见,他也看不见。“来勾魂啊,你们的意思是,那个妇人要死了?”宋沉点着头,凭空对话:“我看她身体好着呢,莫不是此去山里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