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坚定的抬起头:“短刀原本是放置在院落灶台下面的,我说的是也不是?”谢无衣皱着眉点了点头。“这便对了,短刀是我拿的,也是我插在大师兄的胸口的,那晚他提前给我和小师弟下了蒙汗药,我醒来后见小师弟在他床上躺着,以为受到欺辱,恼怒之余与大师兄发生冲突,不小心杀了他。”“原来是这样。”秦暮心有偏见,连连点头,折返回去立刻禀报了梁大人,阐明事实经过,并申请放了谢无衣。“先将那个道士收押,如果证据确凿,立刻处斩,至于谢无衣……”梁大人的眼眸深邃,看的秦暮没来由心悸。“谢无衣还与老道长吴飞云的死有关,不能就此放人。”高堂之上的人神色凛然。寂静的夜晚,无风无月。牢房里,谢无衣与吴玉乙隔着铁栏杆,两两相望,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心灰意冷。叹了好半天的气,谢无衣开口:“我无牵无挂,被处决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会……你们还能躲过一劫,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折磨你师弟,让你不惜回来认罪?”“不知道,但是师弟的反应很激烈,不停撞墙,不敢合眼,还自戕过,我想,应该是很恐怖的梦。”对方苦笑。“他杀了人,心有魔怔,受此折磨也是应该。”吴玉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却见眼前的人伸出手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嘘:“你愿意代他死,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多嘴,你也别问我如何知道。”颤抖的心略微平静,吴玉乙微闭眼睛,想起那晚,他的药力过去,立马爬起来跑去大师兄的房间,然而一推门,却见人倒在地上,胸口汩汩流血,正中心脏的位置上,插着的是用来固定窗棂的铁片。尸体旁边,双手沾满血迹的师弟被吓傻了,无助的目光让他心疼无比,他看了看那铁片的宽度,当机立断,回房找了顺来的短刀,比对着伤口的痕迹,偷梁换柱,将铁片换了。“姓谢的不死,你就得死,我不能让你死。”销毁铁片之后,他报了官,并不断安慰师弟:“日后我们就替他多烧点纸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没办法!”后来谢无衣被定了罪,本以为天衣无缝,可是,师弟偏偏被噩梦缠身,想来谢无衣和他们一样同是玄门之人,他们跟着师父招摇撞骗没什么真本事,但也许谢无衣是有真材实料的,他施法让杀人凶手不得安宁,心神憔悴,再这样下去,师弟的性命难保。如果谢无衣不能死,那么就只有他来代替师弟死了。“是我对不住先生,还请先生放了我师弟吧。”从思绪中醒来,他缓缓起身,再躬腿弯,沉重跪下。“我跟你们的师父半斤八两,没施法的能力,我已经说过,那是心魔,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眼前的人一本正经摇头,顿了一下,又喃喃低语:“也或许……是有人……”言罢,略带同情的看着吴玉乙:“而且,我听秦捕快说,自打昨日你进了大牢,你师弟就跪在外面,一直没起来过。”“什么?”听者震惊,惶然起身要往外去,撞上了铁栏,才叫他回到现实,三魂七魄似都丢失:“师弟的身子不好,他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又踉跄起身,疯狂扑打着牢门。秦暮就在此时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四个同僚。之所以来这么多人,是因为他们抬了个草席,草席里裹着人,白色布幔搭在上面,盖的严严实实。吴玉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天旋地转之间,惶惶不知身处何地。“夏天太阳大,你师弟他跪一整天不起来,也不让人撑伞,还不吃不喝,就没……撑住。”秦暮满脸愧疚:“我带他来给你见一面。”哀嚎之声响彻在牢房里,久久不能消散。等到天亮时分,秦暮拿着处决令再进来的时候,那吴玉乙双眼红肿,嗓音嘶哑,身体瘫软,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官兵进去将他拖出来,他就木讷的跟着,宛如行尸走肉。“咔嚓!”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滚过在地。吴玉乙猛然睁眼,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完好无损,清凉的风吹进船舱,他抬起头,入目无尽江水,扁舟尾处站立一人。他困惑的抬头,那人转身见他醒来,连忙将他拉到暗处,压低声音:“你师弟的死我很抱歉,他要进去看你,我没答应,他就长跪不起,我没料到他身子比我想象的还差……对不起,我能补偿的只有救你一命,我知道你情有可原,那个死犯罪大恶极,他做你的替身去死不冤枉,没出什么乱子上面不会细查的,你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