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旬一把夺过他面前的信封,冷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阮识的死活与我何干,他说的话我又为什么在意?”被暴力撕开的信封扔在地面,像是对他这一行为的欲盖弥彰。直到男人伸展信纸,焦急地去辨识上面的文字,却发现眼前是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对于抄录员来说,重要的内容不仅要写在纸上,更要记在心里。”游情道,“也算没输给你,打了个平局。”就像谢旬那份同样空白的档案一样,充满了对他人的嘲弄。谢旬松开了匕首。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向来都是他在玩弄别人,这种挫败的感受比杀了他还要无力。“你从一开始就防备了。”谢旬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侧脸,每次犯病前的不适感逐渐浮现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因为你暴露的太早了。”游情看他熟练地为自己束缚手脚,穿上拘束衣。“什么时候?”“在我们互相提问的时候,你却称呼我为游先生。”游情淡淡道。脱口而出最为无心,却也暴露出他的色厉内荏。谢旬愣住了,片刻后只是冷声道:“愿赌服输,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继续问,过时不候。”“就这样?”游情收敛了神色,学着谢旬曾对他嘲讽的语气,反唇相讥:“我本以为你还会再争取一下那封信,看来阮先生对你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最多两个月,我就下去陪他,那个时候我们会在阴曹地府会面,让他亲口讲给我听。”谢旬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了某些画面,于是他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这也就奇怪了。”游情起身,望向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在我的委托人所讲述的故事里,你是明月清风,温润如玉,是他最刻骨铭心的爱人,怎么现在——把自己搞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谢旬挑眉:“哦,他真这么讲过我?”半晌后,他却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我以为他巴不得我早点死。”“故事换情报。”游情托腮,“这次不是交易,纯属是我想听。”“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他的爱人?”男人抬眸,笑容恶劣。因为我是他的饲主六年前的春天,军庭曙光计划首批成员名单公示。这支由研究所最高教授凌巍带领的小分队,将首次抵达异变最严重的深花3区白塔岭,接触并调查那个“秘密”的核心。“你应该有听说过‘异人’吧?”谢旬将衣领往下拽了几厘米,一道纵横锁骨至他胸口处的长而深的伤疤显露出冰山一角,那道陈年旧伤像是被某种动物的尖爪撕裂,显得极为可怖。“我见过他们的心脏标本。”游情微微点头。这在医疗所的基地已经不算是秘闻,凡是能接触到这件事的人,不是凌巍的候选学生,就是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花种。军庭研发并投入使用的kh4阻断剂,也是提取了所谓“异人”的血清,来达到短暂免疫花粉并且透支身体获得能力强化。只是“异人”从何处而来,又是怎么被人类发现的,这些事一直都是未解之谜。“这道伤口是鸟类异人留下的,我被他们袭击以后,最后几乎是爬着到了山脚下,这才遇到了医疗所的村民,侥幸捡回了这条命。”男人沉声道,“不过因为这件事,我也算知道了一个秘密。”“第一次我们只在深花区停留了两个月,在那座叫青山的地方,我见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画面。”谢旬凝视着游情的脸庞,好似通过他看到了什么人的模样。那张清秀的、白皙的、带着笑意的面容。一只深蓝色扑闪着翅膀的蝴蝶落在他的肩膀上。“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谢孤舟,毕业于米歇尔公校执行部,也是现阶段曙光计划最后一个负责人。”“至于我和阮识的关系,让我想想——该怎么描述好呢?”他恶劣地笑了笑,似在回味着什么:“准确来说,我是他的饲主。”男人轻佻而暧昧的态度让游情皱眉:“这是你对待感情的态度?”“游情先生,你会把一只家养宠物当做自己的爱人吗?”谢旬似笑非笑地望向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游情说。他不太能理解这个词汇的意义。如果让游情去笼统地概括一段情感关系,他只会把这段关系分为两类:一是带有利用含义的,可能包含着某种交换后所取得的便利,他辗转于泛花区与深花区的这几年里,在所见所听所闻中出现得极为广泛。二是随心意而确认的,一旦接受了两颗心互相联通,就要尊重彼此的思想、身份,以及相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