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如果队长睡着了,你可千万不要太靠近他啊,不是我没提醒过你,他睡觉的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之前柏安想帮他盖被子,结果危聿在半梦半醒间直接把柏安按倒了,虽然后面也道过歉来着。”“从来没有人能伤到他,除非是他故意在放水啦。”齐先筑笑着对他眨眼,“那件事情,请你要保密哦。”疏漏的屋檐之下,雨丝如同细密的针,三人将田大荣的尸体埋进后院。“真的是,早知道就把伞带上了。”“雨下太大了,只能等会再走。”隔着那堵墙,黑色的伞被他撑开,放在他们几个人能看见的角落里。“或者,你再多依靠我一点。”危聿温热的鼻息,缱绻的耳语,是一场有关爱欲的漩涡。“好。”他回抱,脸紧紧贴在那个人的颈窝里。实验室的大门被游情打开,他举起那个玻璃皿,一步一步向木远的方向而去。“啪。”他松手。玻璃碎片飞溅,坠落满地残渣。木远慌张地站起来,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邬昀,你疯了吗?”“抱歉,手滑。”他居高临下地望向那堆碎片,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就这么相信她吗锈迹斑斑的铁丝网连接处已然断开,在风中晃荡着发出嘎吱声响。几处未燃尽的篝火冒着寥寥青烟,有人抱来枯落树枝,将还没烧透的火堆翻新。几具瘦弱的尸体横陈,苍蝇在周围嗡嗡乱飞,散发着难闻的腐臭气息。戴着面罩的女人穿行在人群中,肩膀上背着药箱。黑市最后的避难所在虫灾后轰然倒塌,带给人们的冲击却远远没有停歇,汇聚了无数逃难者的血与泪。还不曾来得及烧掉的尸体铺在街道两侧,她绕到某个建筑物挡体后,却依稀听见了细微的哭泣声。极低,极轻。如泣如诉。接着是哼歌的声音,像是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唱摇篮曲。“窗外月光,洒下银白波,树叶沙沙,低声在唱歌……”地面铺着几块破布,面容苍白的男孩躺在草席上睡着,衣衫凌乱不堪。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因为高烧而在睡梦中呓语着,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团。年轻女性跪坐在草席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温柔而慈爱。看见女人走过来,她连忙出声阻止:“别走过来。”她将小男孩护在自己身后,瘦弱的身躯就像纸片,似乎风一吹便能把她刮倒。“他已经感染花肺了,不要靠近我们。”年轻女性的神情有些哀伤,面颊上还残留着没有擦干的泪痕,却极为冷静地开口道。“妈妈,有人来接我走了吗?”男孩的声音虚弱,他抬起眼睛朝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力气抬手。“浩浩,睡吧,”年轻女性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男孩的后背,声音极其温柔。“宝贝乖乖,躺进小床窝,星星点灯,照亮梦的河……”听见她轻柔的歌声,女人却有些鼻子酸涩,只好别过脸不去看。她蹲下身体,将背在身后的药箱打开。年轻女性似乎有些惊讶:“你是医生?”她缄默摇头,只是上前拨开男孩的半只袖子,找到了那处被虫子叮咬过的伤痕。那是个颜色极为鲜艳的昆虫口器剐蹭痕迹,下面的皮肤已经肿胀起来,布满红色的斑点。因黑市暂时关闭了交易,母子二人失去庇身的场所,只能在露天营地找到勉强落脚的地方。年轻女性是从深花区边界逃难的一员,也是这个男孩的母亲,身躯极为瘦弱伶仃。看见女人携带着的药箱,她连忙起身让开地方。“他的情况怎么样?”女人的手在男孩的额头处试温,却发现依然滚烫无比。“烧了两天了,”年轻女性颤声道:“怕是快不行了。”“还没咽气,不要放弃。”她不擅长安慰人,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感情。“请你救救他吧,医生。”年轻女性的声音哀婉,眼中含着泪。“浩浩真的特别乖,他跟着我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却从来没有哭过。”“他只有六岁。”年轻女性哽咽,缓缓擦去腮边的眼泪。似曾相识的,出现在不同人脸上的,那希冀的、充满渴求的眼神。“医生,救救我——”“医生,我的女儿她只有七岁——”“刘医生——”女人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心脏似被一双手扯痛,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从医疗箱拿出温度计,塞进男孩的腋下。只是还没等到温度计出结果,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便从她们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