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烂菜叶、甚至粪便,雨点般砸向守卫的官兵。官兵们组成盾墙,长枪如林,竭力抵挡着冲击,但人墙已被冲撞得摇摇欲坠。
军官脸色铁青,手按刀柄,声嘶力竭地呵斥着,眼中却充满焦灼和一丝恐惧。一旦下令格杀,后果不堪设想!可若被冲破…粮库被劫,同样是弥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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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一触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毁灭的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呜——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共鸣的号角声,陡然撕裂混乱的喧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粮库对面,那条通往城中心的主街尽头,出现了一支…奇异的队伍。
没有刀枪林立,没有甲胄鲜明。
领头的是十几名须皆白、佝偻着腰、甚至拄着拐杖的老匠人。他们穿着洗得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异常沉静。
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块尺许见方、颜色暗沉、仿佛饱经风霜的木板。木板上,用各种简陋的工具——烧焦的木炭、磨碎的石粉、甚至是凝固黑的血迹——刻画着歪歪扭扭、却力透木髓的符号。
那是只有匠人才懂的特殊计数符号,记录着他们被克扣、被盘剥的工钱数目!每一个符号背后,都是一段血泪!
紧随其后的,是数百名壮年匠人。
他们大多沉默,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上面累累的伤疤——烫伤、砸伤、刀伤…那是劳作的勋章,也是苦难的印记。
他们两人一组,肩扛着粗大的木杠,木杠之下,悬吊着一块块巨大的、颜色深褐近黑、表面却异常光滑平整的…“碑”!
那些“碑”,每一块都有一人多高,半尺多厚,边缘并不规整,保留着某种天然粗粝的质感。它们显然极其沉重,压得木杠深深陷入匠人们厚实的肩膀肌肉里,留下深红的印痕。每一块碑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东西。
那不是石刻,不是墨书!
是漆!
是粘稠、厚重、带着浓烈刺鼻气味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生漆!
而在那深褐近黑的生漆底色之上,用一种触目惊心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颜料”,书写着一个个斗大的名字!那些名字,笔画粗犷,带着一种原始的愤怒和悲怆,如同用尽生命刻下的烙印!
“郑大锤——水密隔舱匠,克扣工食银拾柒两!”
“王铁头——铸炮匠,伤残无抚恤,饿死妻儿!”
“李瘸子——船木匠,累死船台,尸骨无存!”
“赵瞎子——漆匠,毒盲双目,流落街头!”
……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条被压榨至死的冤魂!每一个名字后面那冰冷的数字和简短的控诉,都浸透了血泪!暗红色的“颜料”在生漆底色上流淌、堆积,散出浓重的血腥气——
那分明是真正的、尚未干涸的鲜血!是百工盟匠人们割破手腕,用自身热血混合着朱砂和生漆调制而成的“血漆”!
整支队伍,沉默地行进着。只有沉重的脚步声、木杠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以及那浓烈刺鼻的漆味和血腥味,在死寂的街道上弥漫。
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冲击力的悲怆和控诉,如同实质的巨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南!
冲击粮库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沉默而沉重的队伍,看着那一块块流淌着血字的漆碑,看着那些名字背后代表的、他们感同身受的苦难!
愤怒的喧嚣被一种更深沉的、源自骨髓的悲凉和震撼所取代。
守卫的官兵们也怔住了,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呆呆地看着。
队伍在粮库大门前停下。
老匠人们默默地将手中刻着血泪账目的木板,一块块放在地上,如同祭奠的供品。
扛碑的壮年匠人,则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肩头沉重的漆碑,一块接一块,轰然竖立起来!深褐近黑的碑身,暗红刺目的血字,在阳光下散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息!
十块…二十块…三十块…
如同三十座沉默的、由血泪和生漆浇筑而成的墓碑!无声地控诉着这吃人的世道!
“这…这是…”一个冲击粮库的匠人看着碑上“王铁头”的名字,那是他邻村的亲戚,前年确实死在了铸炮厂…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如同瘟疫般蔓延。越来越多的人认出碑上的名字,认出那血淋淋的控诉。愤怒的潮水退去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恸和绝望。
就在这时,队伍分开。
江烬璃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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