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璃坐在灯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几片冰冷的漆皮碎片,上面军械图的线条如同毒蛇盘踞。
“深又如何?浑又如何?”她抬起眼,眼底是烧尽一切阻碍的火焰,“卷宗没了,但真相烧不掉!朱家的罪证在我手里,宫里的鬼……也藏不了多久!”
她将碎片仔细收好,霍然起身:“当务之急,是这军械图!必须立刻查清来源和流向!玲琅阁是源头,那些碎裂流散的茶具碎片就是载体!陆拙,你的机关术……”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咄”响,像是石子打在窗棂上。
江烬璃眼神一凛,瞬间按住了腰间藏着的金漆刀柄。
陆拙反应更快,轮椅无声地滑到窗边阴影处。
紧接着,一支尾部带着白羽的短小弩箭,穿透窗纸,“笃”地一声,深深钉在江烬璃面前的桌面上!箭杆上,缠着一小块素白的丝绢。
江烬璃一把拔下弩箭,展开丝绢。上面只有一行用胭脂匆匆写就、字迹却透着狠毒的小字:
“欲见活口,独携金漆刀,子时三刻,城西荒窑。断一指,换一命。”
没有署名,但那扑面而来的阴冷怨毒,除朱清宛,还能有谁?!
“陆拙!”江烬璃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抬头看向窗边。
阴影里空空如也!
方才陆拙停驻的地方,只留下轮椅压过地砖的淡淡辙痕,人已不见踪影!窗棂洞开,夜风灌入,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的迷香气味!
朱清宛!她竟敢在六皇子府邸附近,直接掳人!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江烬璃的头顶,烧得她眼前黑,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攥紧那张丝绢,指甲深陷掌心,那行胭脂字迹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
断一指?换陆拙的命?
朱清宛的目标,从来都是她这双能调出无双漆色的手!尤其是那只被视为不祥、却又赋予她无与伦比控温天赋的左手第六指!她要彻底废她江烬璃的根基!
“好……好得很!”
江烬璃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彷徨,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她猛地抽出腰间那柄父亲留下的金漆短刀!
刀身古朴,唯有刀柄处镶嵌着一小块温润的金漆,勾勒出半轮模糊的弦月图腾。冰冷的刀锋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拿起桌上那盏油灯,毫不犹豫地将刀身凑近火焰!
嗤——
滚烫的灯油泼洒在冰冷的刀身上,腾起一股青烟。她用布巾沾着滚油,飞快地、用力地擦拭着刀身,一遍又一遍,动作近乎粗暴。
原本黯淡的刀身,在滚油的擦拭下,竟渐渐显露出一种内敛而深沉的光泽,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凶兽睁开了眼。
“阿嬷说过,真正的金漆刀,开锋见血前,需以滚油淬火,唤醒金漆里的‘韧’性……”她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油灯昏黄的光跳跃在她脸上,映出额角细密的冷汗和眼中孤狼般的凶光。她将那柄淬过滚油、隐隐散出危险气息的金漆刀插入后腰,用外袍仔细掩好。
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直奔城西那片废弃的砖窑。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城西荒废多年的砖窑群,如同巨兽坍塌的骸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风穿过破损的窑洞,出呜呜的悲鸣。
江烬璃孤身一人,站在最大的一座废弃窑口前。窑口黑黢黢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我来了!”她扬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冷硬,“朱清宛!滚出来!”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拖长的鼓掌声从黑暗的窑洞里传来。
“啧啧啧……江大掌柜,好胆色,果然重情重义。”
伴随着阴柔娇媚的声音,朱清宛的身影从窑洞的阴影里缓缓踱出。她依旧是一身华贵的云锦,髻精致,只是脸上那惯常的伪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快意。
她身后,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架着一个浑身瘫软的人影,粗暴地拖了出来,像丢破麻袋一样丢在江烬璃面前几步远的空地上。
“陆拙!”江烬璃心口一窒。
陆拙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显然被灌药或是受重击。
他双腿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身下是冰冷的泥土。那把从不离身的精铁折扇,被踩断成几截,随意丢弃在一旁。
“放心,还没死。”
朱清宛用绣鞋的尖头,恶意地踢了踢陆拙毫无知觉的小腿,出沉闷的声响,脸上是扭曲的快意,“不过,你再磨蹭一会儿,他呀,还有没有气,可就不好说了。”
江烬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陆拙的惨状,冰冷的视线死死锁住朱清宛:“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她缓缓抽出后腰那柄金漆短刀,刀身在月光下流淌着淬火后的幽光,“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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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朱清宛的目光贪婪而怨毒地扫过那柄古朴的短刀,随即出一声尖锐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