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是阿亮刻意压低的声音:“烬璃姐!陆先生来了!”
库房的门被从外面小心地打开一条缝。
陆拙操控着那架结构精密的木质轮椅,无声地滑进来,阿亮紧随其后,迅将门重新闩好。
轮椅上的青年依旧一身洗得白的青布衣袍,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昔,带着一种能穿透迷雾的冷静。
他第一眼就锁定江烬璃,以及她手中木勺上那点幽蓝的反光。
“江姑娘,你是现了什么?”陆拙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驱散了库房内令人窒息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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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烬璃没有废话,直接将木勺递到他面前,指向那点幽蓝:“陆先生,请看这个。”
陆拙操控轮椅靠近,微微俯身。
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从轮椅扶手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铜制小镊子和一片薄如蝉翼的水晶镜片。
他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从废料中夹起一粒微小的蓝色结晶,放在水晶镜片上,凑到眼前,借着气窗透入的微光仔细观察。
他的眉头渐渐蹙紧,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结晶形态…色泽幽蓝带绿…遇光有微弱反光…”
他低声自语,又从轮椅扶手下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拔开塞子,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蘸取一丁点无色液体,轻轻点在蓝色结晶上。
“滋…”一声极其轻微的腐蚀声响起。
蓝色结晶接触液体的部分迅变黑、溶解,冒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黄色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如同铁锈混合着硫磺的怪异气味。
陆拙迅将水晶片移开,脸色彻底沉下来。他抬起头,看向江烬璃,眼中再无一丝疑问,只剩下冰冷的确定。
“是蓝矾。纯度很高。”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剧毒。常用于…蚀刻铜铁,或…某些隐秘的锈蚀处理。”
“果然!”江烬璃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她快地将自己的现和猜测和盘托出——毒漆的来源,可能的用途,以及背后与军械、朱家的关联。
陆拙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上冰冷的金属机括,眼神变幻不定。
当听到“潼川军械”、“朱家私造”这几个词时,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与痛楚。
“所以,江姑娘,你需要我的‘瓮’?”陆拙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
“是!”
江烬璃斩钉截铁,“这些毒漆是铁证!但直接拿出来,朱家必然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陷害!甚至可能狗急跳墙,提前引爆这些毒物!
我们必须先将其中的蓝矾成分分离、提纯出来!拿到无可辩驳的、纯净的毒物结晶!同时,还要将那些生漆中的剧毒成分去除,不能留后患!
我记得先生曾提过,你设计过一种用于分离混合毒液的‘分液陶瓮’?”
陆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点了点头:
“不错。那‘分液瓮’本是我…当年为对付仇家,研究机关毒术时的失败产物,能根据液体密度、粘稠度的细微差别,利用多层陶瓮的虹吸与毛细效应,进行缓慢的分离和提纯。
后来觉得太过阴毒,便弃之不用了。没想到…”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图纸还在,原理也通。但要处理这么多毒漆…需要大型的陶瓮阵列,还需要时间,更需要绝对保密!一旦泄露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保密我来负责!瓮的制造,需要什么材料、人手,阿亮全力配合!”
江烬璃立刻接道,眼神坚定如磐石,“时间再紧,也必须做!这是唯一能抓住朱家狐狸尾巴、甚至可能揭开军械案真相的铁证!也是我们金漆阁唯一的生路!”
陆拙看着她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沉默了片刻。那火焰,似乎也点燃他心底沉寂已久的某些东西。
他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好。图纸在我住处。需要上好的陶土,大量烧制特制的双层陶瓮,内部需刻画特殊纹路。还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水作为引子…这些药水,我可以配制。”
“阿亮!”江烬璃立刻下令:
“你亲自带几个最可靠、嘴巴最严的兄弟,听陆先生指挥!所需一切材料,不计代价,立刻去办!记住,此事绝密!对外就说…陆先生在帮我们设计新的漆器模具!”
“是!烬璃姐放心!”阿亮挺直腰板,神情肃穆。
他虽不完全明白其中凶险,但江烬璃和陆拙凝重的神色,足以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行动立刻展开。
金漆阁后院一个最偏僻、原本堆放杂物的旧工棚被迅清理出来,作为临时的“制瓮工坊”。
陆拙绘制详细的图纸,标注陶瓮的尺寸、形状、内部刻纹的走向和深度,要求极其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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