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神色一动,也将手里的茶杯搁在了桌上,姿态显得更为严肃,“前些日子的季度大会后,我专门派人跟踪调查了变种生物体的相关事情,在这其中也发现了周领袖的某些行为。你说的这些,确实像是他会做的。可是证据呢?我无法凭借你这简单的一句亲眼所见,就相信你的言辞。”话音刚落,秦怿做了个深呼吸,果然,跟他想得如出一辙,单薄的一言堂绝不会被轻易信服,但有备而来让他心里莫名一松。他做了片刻的心里建设,右手随即虚握成拳,举至李秀英跟前的恰当高度,“冒犯了李主席,但您跟我是一类人,您可以启动办公室的思绪干扰器,亲自来看。”说罢,就见李秀英微微勾起嘴角,表情里是如释重负,是欣慰,是赞许,她心领神会地抬起手,搭在秦怿的手腕上。向导这一群体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他们的共感力强,不仅能感知他人情绪,还能与同类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通过接触共享思绪。秦怿这种顶级向导可对他人的思绪进行影响,此时一句开启思绪干扰器,则是最坦荡又最真诚的举动。秦怿顿时凝神聚气,将脑海里关于违规实验室,关于活捉变种生物体做分析实验的真正目的,甚至是带了私心关于江恒被注射安神剂和结合分离剂,全然反映到李秀英的思绪里。半晌,秦怿感觉搭在腕骨上的那股温热挪开了,他抬眼,只见李秀英仍还闭着眼,正不断轻揉着眉心。像是一时间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女人眉头紧锁,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疲态。秦怿赶忙从茶壶里倒了杯热茶,双手递到李秀英面前,女人恰时睁开眼,眼白处的银光顿时消散,她接过茶抿了几口,似乎才缓过些神,但语气语调都少了些力量,“周领袖的所作所为,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秦怿点了点头,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静静地看向李秀英,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秦怿给李秀英看了很多,但主要是从违规提取变种源打造黑暗哨兵的角度去说,关于江恒的事,也只是说了周秉正把江恒当成试验品,并没有直接提到江雄的意外牺牲。毕竟这事也过了足有三年,该公示的结果都已广而告之,再专门提起倒是有些像在告状,而且相较于全球生态治理这样的大事,这种事情的重要程度必然高下立见。可人都有私心。如今跟江恒把话说开,秦怿的心结早就被解开了,但他还是期待着能借助联合政府的力量,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季度大会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调查他,但我所收集到的证据,还不好贸然这样做。”李秀英将残茶搁在桌上,与秦怿四目相对,郑重地说道,“孩子,谢谢你的勇气。”“能为全球的生态治理献出绵薄之力,是晚辈的荣幸。”秦怿滴水不漏地应道,却仍有些怅然若失,庆幸还好没有贸然提起三年前的事。恰时,李秀英左手拇指的红宝石戒指发出了滴滴两声,女人闻声点开,通话界面顿时在虚空中展开,一道清晰干练的女声从中传来,“主席,各国的政府代表及各分部的中央塔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里等候了。”“好,让他们再等三分钟。”说罢,李秀英利落地关掉了通话界面。秦怿感觉到女人似乎还有话想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许,便听见她问道,“对了,周秉正找的那位名为江恒的哨兵,有什么说法吗,这个名字似乎听得有些耳熟。”话音刚落,秦怿猛然一激灵,赶忙接话道,“是的,他是三年前在战场意外牺牲的哨兵江雄的儿子。”“什么?!江雄的儿子?”李秀英的神色顿时变得警觉,竟又重复了遍,“你说他是雄哥的儿子?!”秦怿被这亲昵的称呼惊得一怔,他一时大起胆子仔细看了眼李秀英,女人的皮肤状态很好,精致的妆容让人不易看出她的年纪,但此时陷入激动的情绪中,她眼尾处被岁月烙下的痕迹一时一览无余。要是江雄还在世,女人的年龄大概跟他差不多。整个世界上的哨兵向导只要出现觉醒,便会被送到中央塔统一登记管理,看着架势,李秀英怕是跟江雄是熟人。秦怿一时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做了个深呼吸才应声道,“是的,主席。”“周秉正他……”一向处事不惊的女人,此时听闻这事连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秦怿不动声色地捏紧搭在□□的拳头,又朝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少顷,他听见女人叹了口长气,追忆起往事女人的眉眼都放松了许多,语气显得更加温柔,“我跟雄哥是同一批进入圣所的同学,我天赋普通,又只是个向导,还是个女人。你跟我是同类,应该明白我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