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秦怿趴在栏杆上,把所有力量都搭在上面,像是怕会腿软站不住。“江恒刚回来就被带去了静音室,中央塔让医生来静音室看着他。听说江恒的精神图景有些混乱,不过后来打了几针镇静剂,又加上专业的精神疏导,现在好多了。哦对,最近米亚都有去看他,都是米亚给我说的。”陈一鸣边观察着秦怿的表情,边掂量着措辞,把米亚说得天花乱坠的词汇,润色成听起来轻松一些的形容。哨兵的精神图景混乱就不是件小事。轻则彻夜梦魇,满嘴胡话,昼夜颠倒。重则会出现精神错乱,不自觉的自残甚至是自杀,这都不是小概率事件。江恒都需要打镇静剂了,这怕不是已经伤了自己。秦怿将头埋在手臂上,闷闷应了声,“嗯。”陈一鸣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一时嘴快竟把精神图景混乱都说出口了,他不安地推了推秦怿的肩膀,“怿?你还……”越想越烦,干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秦怿站直起身,用行动打断陈一鸣的话,拍了下他的肩,“想喝抹茶拿铁了,陪我去。”说罢,秦怿便朝餐厅的方向走去,陈一鸣暗暗呼了口气,小跑跟上他的步伐。-虽说在静音室被监控,秦怿的一日三餐一顿也没被亏待,他也点过抹茶拿铁,明明是一样的味道,但秦怿觉得天差万别,一口气就喝了两杯,还想再要一杯时,被陈一鸣拦住,“你今晚不想睡了啊?还喝呢?”“我被关了快十天了。”秦怿眼巴巴地看向陈一鸣。陈一鸣无奈笑笑,“得,你睡不着给我发……”信息二字还未说出口,陈一鸣的笑凝固在脸上,盯着十点钟方向,纹丝不动。秦怿见他半天没下文,顺着陈一鸣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江恒和米亚肩并肩朝咖啡店的方向走来。都是五感极强的哨兵,米亚立即捕捉到陈一鸣的目光,见对方给他使了个眼神,再怎么样迟钝,米亚也了然这时的气氛,拽起江恒就想往回走,“阿恒,我突然不想喝了,我们回……”话音未落,江恒已迈开大步往秦怿的方向走去。米亚一惊,条件反射就拽住江恒的手臂,“我靠你……江恒你特么冷静点!”江恒像瞄准猎物的捕食者,目标明确,火力全开。米亚拽不住,被江恒拖着往前走,嘴里还不忘叨叨,“靠……江恒你要敢动手,我真的会揍你的!没开玩笑!你停下!”江恒无动于衷,径直往前走。秦怿脑袋里一片空白,想见江恒,又怕见他。再见要如何开口,再见要怎么解释,连此时此刻要用什么表情什么姿势面对他,秦怿毫无概念,只感觉心脏狂跳,身体僵在原地。江恒比他想象中更显憔悴,脸感觉窄了一圈,颧骨高耸,本就立体的眉眼下乌青一片,衬得人更显凌厉。回忆像涨潮,浸过秦怿的口鼻,喘不过气。江恒那一声声“为什么要这么做”,如同源源潮水,不断注入,抬高水位,秦怿的缺氧感更甚。陈一鸣不动声色地挡在秦怿面前,“江恒,有话好好说。”秦怿从陈一鸣身后走上前来,看向那双紧盯自己,神色复杂的眼睛。不解,愤怒,痛苦。五味杂陈。秦怿瞥见江恒的左手,总是戴着的那条银色声纹手链不见了,同位置的地方,攀爬着一道似蜈蚣般的新鲜刀疤。哨兵出现严重的精神混乱,会控制不住自残,遏制自己更恐怖的行为。秦怿感觉头顶有股强大压力,像是有人伸手将他强行按住浸没在潮水里,七窍被水堵住,没法呼吸,脑袋充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秦怿听见江恒开口,声音很小很低,像是幻象中的呢喃,“我们……别再见面了吧。”他抬手时袖口滑落,那道蜿蜒的刀疤突然活了,咬住秦怿的颈动脉。将死之人听见最后的判决。秦怿彻底溺亡。-本来今晚就能离开中央塔回家的,秦怿却突然险些陷入精神混沌,吓得文欣赶忙向组织申请,让秦怿静音室多住几天。不分昼夜的杂念折磨着侵蚀着精神图景,秦怿只得时刻靠白噪音和镇静剂缓解,再一次被警告镇静剂的用量超过后,秦怿找陈一鸣要了盒烟。最严重的时候一天三包。终有一天,被陈一鸣红着眼睛夺过秦怿还想点燃的烟,大吼道,“你特么不要命了!”秦怿不想说丧气话,只会不断重复,“对不起啊。别告诉我爸妈,还有我妹。”“你特么要抽出什么毛病了,我揍死你!”陈一鸣咬牙切齿,又愤愤把烟塞回秦怿手里,“最!后!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