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秦怿才有心情去洗漱间,好好洗了把脸,打理了下野蛮生长的头发。然后瘫在椅子上,翘起腿,按下求助铃要来一杯橙汁,打开电视看新闻。江雄之死引起不小轰动,惊动了中央塔上下不说,官方媒体也紧抓这一热点不放,随手点开的频道都在宣扬此事。“今日上午,中央塔调查部部长王善正式对外公布,哨兵江雄狂化战死事件的调查结果及最终裁决。基于对确凿证据的详细分析,调查组最终确认,江雄逝世的直接责任指向秦怿……秦怿抬手关掉了电视。情绪稳定是向导的本能,秦怿以为已经能够波澜不惊,但听见循环播放的判决结果,还是会猛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做了个深呼吸,将白噪声开得更大,任由海浪声拍打着他的感官。白噪声让秦怿有些昏昏欲睡,就快要靠在床板上打盹,倏然,听见传唤铃响起,秦怿一个鲤鱼打挺就坐直起身,立即按下接听键。“秦向导,有人找,请您出来一趟。”秦怿听见看管员这如同人机一般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才想开口询问判决结果不是已经公布了吗,难不成要改判为更严重的罪行。就见陈一鸣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高声喊道,“怿!”秦怿的罪名不算严重,判决结果一出,便允许亲属来探视了。秦怿向看管员申请跟陈一鸣去到不远处的阳台说个话,看管员只嘱咐道戴好脚铐,便没再多言。平日里见着陈一鸣都得互相嘴欠几句,秦怿这时却感觉眼睛泛酸,猛地吸了吸鼻子,才把那就要脱缰的眼泪勒了回去。两人走到阳台,见四周没人了,陈一鸣才开口道,“怿,还好吗?我们都很担心你。”话音刚落,声音就哑了,没掉眼泪,音节却变得湿漉漉的。平时的陈一鸣,总是乐呵呵,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傻乐什么,这时却感觉脸都憔悴了一圈,吊着两个大眼袋,眼里好几条明显的红血丝。秦怿心一揪,赶忙换了个轻快的语调,“判决结果不算严重,就是降职降薪,还能休半年假。诶,我以为得去坐牢呢……”未说出口的话,被陈一鸣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打断了,像是再忍不住憋在心里的情绪,秦怿被抱得很紧,感觉肋骨都被压得发疼。陈一鸣咬牙切齿的没出声,秦怿却感觉肩膀湿了一块。“诶……我这不好端端站你面前呢?”秦怿拍了拍陈一鸣的背,为调节下气氛打趣道,“是不是羡慕我有半年假能休,哭这么伤心。”不料,陈一鸣竟嚎啕大哭起来,秦怿感觉眼泪都喷到他脸上了,“你、你有没有良心!我特么……担心你几天……都茶饭不思……你……我都瘦了两斤了……”“你再喊大声点,整个中央塔都听见你一周掉两斤肉了。”秦怿对答如流,“好了好了,真没事了啊。”当事人都没掉眼泪,自己倒是鬼哭狼嚎,陈一鸣发泄过后也觉得有些失态,松开秦怿后,陈一鸣胡乱抹了把眼泪,才准备向秦怿伸手要纸巾,对方便一口回绝,“没纸,你吸回去。”陈一鸣作势要拉过秦怿的手臂往鼻子上怼,秦怿眼疾手快抽回手,“你找死是不是?”陈一鸣乐得哼哼哧哧的,只得掉头回去找看管员要来纸巾,把鼻涕眼泪都擦干净了。这一折腾两人心里也没那么沉甸甸的,一齐撑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咋进来的?不是亲属才能探望?”“我说我是你妈妈的妹夫的哥哥的儿子。”“这也行?”秦怿觉得好笑,“你是不是故意把人绕晕。”“这是实话实说。而且你自己都说了,判决结果没那么严重。”陈一鸣指了指自己的工牌,“看管员见我是中央塔的哨兵,就放我进来了。”“嗯……那个我爸妈还有秦熙都还好吗?”“听说……你被带进静音室监控后,叔叔阿姨也被带去问话了。前几天我问我爸,也没能联系上。小熙不是还在上学吗?应该不会带走她的。”见秦怿的表情又拧了起来,陈一鸣赶忙补充,“诶不过你都没事了,叔叔阿姨肯定也没事了,要不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秦怿摆了摆手,纪蓉一向操心孩子,这时给她打电话怕是得哄个半小时起步才能消停,“等他们把手机还我我再打吧。”一阵沉默。秦怿的嘴张开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嗫嗫嚅嚅半天,就听见陈一鸣终于忍不住啧了声后,替他开了口,“江恒他……不太好。”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秦怿重重叹了口气。“你……你还好吗?能听吗?”陈一鸣察觉到秦怿的情绪不对,话都显得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