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丞仗着自己年迈体衰,卫昭也不敢真动手做些什么,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大喊道:“大人,公道自在人心。你今日如此偏私,是非不分护着这妖女。她来日如再作恶,大人您颜面何存啊?在陛下面前,朝堂之上又该如何自处?”卫昭冷嗤出声,唇角勾起一抹笑:“司丞大人和我讲颜面?我倒也想问问司丞大人,镇妖司去年折损的五万两白银,可想好理由,该如何呈给陛下了吗?”司丞面红耳赤,强作镇定,固执道:“大人!这两件事岂可混为一谈!妖女为祸,私放怨灵,若非我座下弟子及时赶到,必成大患!更何况此妖生性暴戾恣睢,乖僻邪谬,绝非善类!我镇妖司理当斩杀妖女,为民除害!”卫昭面若寒霜,视线淡漠疏离,冷冷开口:“私放怨灵,伤你弟子,暴戾恣睢,乖僻邪谬?呵,好大的罪名。”“那敢问司丞大人,那怨灵如何确认就是被她放出的?有人亲眼看见了吗?被放出后又伤了多少人,镇妖司赶去的时候亲眼看到她同怨灵一道伤人了吗?镇妖司百年来杀妖无数,功绩不俗。但难免会先入为主,有失公允。伤了你座下弟子……她不过是一个区区三百年修为的小妖,若我记的不错,镇妖司考核条件里可是有‘一人可抵千岁妖物’这一条。怎么司丞大人的弟子竟会被这小妖所伤?莫不是司丞大人看重天资,却不舍得倾囊相授?又或者,司丞大人明知他们天资不够却还是允了他们入了镇妖司……当初镇妖司的考核条件可是由陛下亲自定下的,欺君之罪,论理当诛啊。”司丞蓦地站起身,怒目圆瞪,满面通红,指着卫昭道:“你,你这是在血口喷人!”卫昭勾唇,拨开他的手,再度开口:“至于暴戾恣睢,乖僻邪谬。呵,她是我养大的,脾气禀性什么样我最清楚,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司丞大人若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总归也是我教出来的,大可上朝参我一本,算在我身上就是了。若是想不出其他罪名了,便请让开。”司丞被这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见卫昭一意孤行,畏畏缩缩地躲到一边,四下斜瞟,暗暗盼着有人来解围。司刑阁内,玄冰牢笼碧色森森,寒意逼人。冰牢前,楮衡闻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伸出双手,挡在卫昭面前。“你疯了?那妖女同怨灵为伍,我已查探过了,她身上气息几乎等同于怨气,与此事绝脱不了干系。我那些同僚好不容易才将她捉回来,怎可说放就放?”楮衡将拘妖名册甩到卫昭面前,“你自己看看!不分青红皂白,护短护到这种地步,你是不是又被她用法术给迷惑了?啊?要不要再给你张护体符,别动啊,让我找找……”卫昭在门前劝说半晌,此刻耐心终于消耗殆尽,“锵”地一声拔出一旁守卫的佩剑,架上了楮衡的脖颈。跟在身后的司丞忍不住叫喊出声,楮衡愣在了原地。其余守卫齐齐拔剑出鞘,寒光凛冽,直指向卫昭。卫昭环顾四周,眸色清明,眼尾却染上妖异薄红,言语一字一顿,带着压抑的怒气:“今日是我擅闯牢狱,胁迫楮大人,逼迫你们放的人。一切罪责皆在于我,与镇妖司上下并无关联。陛下面前我也会如实禀报,所以,现在,放人。”楮衡张大了嘴,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冰凉剑刃还贴在脖颈,略微一动就会丧命。怔愣半晌,终究还是松了口:“哎呀,都是误会,有话好好说嘛,这是干什么。来来来,把剑都收起来。去放人,啊,现在就放人。”闻言,卫昭突然轻笑出声。片刻后,牢狱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马车疾驰过长街时,琼阿措在颠簸中难得地清醒片刻。她的妖力早已耗尽,再无法掩饰原本形貌。满身伤痕躺在卫昭怀里,昏沉间,勉强睁开了眼。卫昭扯下素帕给她按压伤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言语冷淡:“醒了?”她抓住他的衣摆,目光涣散,无意识地呢喃:“东南……乱葬岗……秦淮……”“闭嘴。”卫昭将人裹进披风里,指尖拂过她眉心朱砂时抖得厉害,“等把你种回土里,有的是工夫编鬼故事。”【作者有话说】好中二,好喜欢。往事◎…………切了吧。◎痛。好痛。透骨钉穿透肩胛时,琼阿措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冰霜凝于眼睫,寒气浸透四肢百骸,血怎么也止不住。略微一动,身上符咒亮起,锁链便缠得更紧。昏过去前,她脑海一片空白,最后一个念头是,秦淮,你个狗东西,最好已经死了,而且死的比我更惨。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