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寒意却未因日出而消散分毫,反而像凝固的冰,渗入每一个人的骨髓。
靠山屯刚刚经历了一场新生,昨夜的加冕仪式仿佛还在眼前,篝火的余温尚存,空气中弥漫着熊油和庆典烤肉的混合气息。
然而,这短暂的安宁被一声尖锐急促的铜锣声撕得粉碎。
“当!当当当!”
声音来自北岭的哨塔,那是最高、最险峻的了望点,只有最紧急的军情才会敲响。
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披着兽皮袄子冲出屋门,脸上写满了惊疑。
一道黑影正从北岭蜿蜒的雪道上飞驰而下,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在陡峭的冰坡上连滚带爬。
是狗剩!
他连滚木滑梯都顾不上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每一步都溅起大片的雪沫。
“呼……呼……”狗剩冲进屯子中央的晒谷场,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一张脸因缺氧和惊恐而涨得通红。
“猎……猎王!不好了!”
林英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利落的皮甲,黑束成高高的马尾,闻声从院中走出,神色冷峻:“说,什么事?”
“赵家屯!是赵家屯的人!”狗剩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又急又快:
“来了三十多个壮汉,个个都背着猎枪,还拖着好几个大铁笼子,空的!领头的是赵老栓的堂弟,赵铁牙!他们……他们已经过了界碑,说要来……来‘验一验新猎王的成色’!”
话音未落,人群瞬间哗然!
“验成色?他们算什么东西!”
“赵家屯欺人太甚!我们刚选出猎王,他们就来砸场子!”
孙老六拄着拐杖,气得胡子都在抖,猛地一顿拐杖,怒骂道:
“放他娘的屁!猎王加冕,铜哨已响,百人跪雪,这是山里的铁律,谁敢不认?赵铁牙他疯了不成!”
林英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那条被踩踏得烟尘滚滚的雪道。
她的眸光微微沉下,如同结冰的湖面。
她清楚,赵老栓虽是赵家屯的头领,但为人懦弱,压不住族中那些桀骜不驯的壮丁。
尤其是赵铁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一直觊觎两屯合并后的头把交椅。
自己的崛起,彻底断了他的念想,他这是来寻衅报复了。
“开门,”林英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让他们进。”
村民们愣住了。
“姐!不能让他们进来啊!”林建国焦急道。
林英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院中角落的两道影子低声命令:“黑风、银耳,进后山林子,埋伏起来。”
一声低沉的咆哮和一声轻柔的呜咽作为回应,两道迅捷的影子一黑一白,瞬间没入屋后的山林,不见了踪影。
屯口的大门缓缓拉开,赵铁牙一马当先,带着三十多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闯了进来。
他们脚上的皮靴底部沾满了泥雪,毫不客气地踩在晒谷场中央,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烧焦的熊掌残片。
赵铁牙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英身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冷笑:
“呦,这就是你们靠山屯新选出来的女猎王?听说不光杀了黑瞎子,还把山神爷的雪豹牵回了家?我赵铁牙活了半辈子,可不信这个邪!”
他话音未落,猛地从腰间抽出雪亮的猎刀,“噌”的一声狠狠插进面前的冻土里,刀柄嗡嗡作响。
“按我们大山里传下来的老规矩,新王登位,都得过‘三验’!一验驯兽之能,二验控山之术,三验救民之德!这三验要是过不了,哼,这猎王旗,就得自个儿给我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