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只有等他同意神交,她才会过来。但是不到一天,她就再次出现在门外。景雍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贺流虹又抱着一捧野花,进了屋。刚一见上面,就满脸诚恳地说道:“师叔,我昨天回去深刻反思了一下,之前的我实在是太过分了,光是嘴上道歉,没有诚意。”景雍眼看着她又拿了个花瓶出来,把新摘的野花放进去,欲言又止。贺流虹拍拍胸脯底气十足地保证道:“所以师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在师叔原谅我之前,我就是师叔的贴身管家。”景雍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说自己并不需要什么“贴身管家”。而且……他并没有生她的气,所以也不必谈什么“原谅”。贺流虹双手下垂双脚并拢像个乖巧小学生站在那里,等着指令。等了好一会儿,对面迟迟没有声音。她主动表示:“那我先帮师叔清理一下门外的杂草吧!”景雍真切地感受到她眼中的热情,知道她不是勉为其难,而是真的不想让他继续生气。他下意识开口:“其实我没有……”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神游移。贺流虹把脑袋凑过来追问:“没有什么?”“没什么。”他含糊其辞,改口道,“要是你想留下来,就在这里陪我……替我誊写书册吧。”贺流虹毕竟是来道歉的,没有挑挑拣拣的权利,点了下头,脆生生应了一声:“好呀!”景雍看了一圈成堆的书册,有些是飞升的修士遗留下来的残卷,因为年久失修,连最细微的灵力都会让它们遭到破坏,平时想要翻看,需要小心翼翼。贺流虹在书架边走来走去,说:“我需要誊写的是哪些啊?”景雍挑选出几本,都是些练气筑基期相关的,正适合让她来看。贺流虹接过来翻了翻,都是出自前人之手的原始版本,作者的名字在修真界都是留有传说的著名角色,有些记录着大修们的修炼心得,有些是对天玄宗本门功法做出的详细注释。书看起来确实是有些破了,纸页发黄发皱,薄得近乎透明,好像吹一口气就能弄破。破旧归破旧,这样的东西在外面是花灵石也买不到的。景雍为她准备好了纸笔,想了想又说道:“不用着急,慢慢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贺流虹在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来,态度端正,神情专注地誊写起来。这是一项没什么难度的工作,也就是做抄写作业。书中内容不像昨天景雍看的那本那样晦涩难懂,都是和她目前修炼进度有所关联的内容,很多修炼时无人指点的问题,书里都能找到详细答案。她这一抄,就不知不觉沉浸进去,时不时在内心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一天下来,感悟颇多,境界又往上提升了一些。她不得不感慨,低就是好,进步飞快,感觉再回去打坐了几晚,不用神交都能自己突破到练气九层。本来做好了在这里当牛做马辛苦几天的准备,没想到埋头苦写一整天,竟是比早起时更加神清气爽。贺流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将对面偷看的眼神抓了个正着。景雍心虚移开视线,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贺流虹连忙问:“师叔,你对我今天的表现满意吗?”景雍含糊地“嗯”了一声,贺流虹接着问道:“那我明天还来替你誊写?”景雍又“嗯”了一声。贺流虹高高兴兴地走了。景雍望着桌上誊写到一半的纸笔,心念一动,那些墨迹未干的纸转移到他手上,纸上的字迹工整清晰,没有一丝错漏。从誊写残卷这件事本身来说,她做得很认真,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挑剔。但是景雍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满足。她今天过于安静,过于安分守己,似乎将周围的一切都当成空气,眼里只有那几本残卷。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是少女去而复返。他连忙将手上东西还回原位,正襟危坐。贺流虹扒在门口探出脑袋,眨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满脸期待地问:“小师叔,明天你还会继续休养吗?”景雍很快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忽然有些恼怒。好像除了解毒,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更重要的事,没有必要有任何多余的交流。但他知道,他不应该出现这样恼怒的情绪。天玄宗为他付出无数心血,他有义务尽快解开迷情散对他的限制,努力修炼,尽快飞升,反哺师门。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置师门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