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凝笑着点头,道:“我确实有些乏了,今晚不用传膳到主堂,就在屋里用吧。”她话音未落,花素已轻手轻脚地为她褪下银狐裘袍,花莹则取来披风替她披上。依晴端来了净盆,依莲递上温热毛巾,桑晚凝轻拭面容,洗净双手,一派从容端雅。正屋之中,早已摆好了饭菜,香气缭绕,温热适宜。花素花莹洗净手后,一左一右为桑晚凝布菜,神情格外轻松。“小姐,”花素轻声开口,语调中带着一抹抑制不住的欣喜,“今日在城中的事,奴婢们也都看到了。您不仅亲自为沈家游说,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沈家的善良,忠厚。许多人都感念于沈家保家卫国,纷纷倒向了沈家呢。这些可都是小姐的功劳。”花莹接话:“是啊小姐,您亲自与百姓对话,宽慰他们,让他们知道沈家是护佑玄渊国的将门世家,如果一个善意的百年世家被陷害,诬陷,那么,以后的玄渊国,沈家要如何来守护?百姓们听了,都感激涕零,口口声声称您为‘沈家天恩’。”桑晚凝轻笑,低头拈起一筷子清炒时蔬,“你们说得太过了,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谣言当前,身为沈家儿媳,不为沈家做些实事,怎能安心?”花素眼中满是敬佩,道:“小姐谦逊了。今日之举,不止感动了百姓,更叫永夜城内许多世家之人刮目相看。就连朝中几位御史也私下称赞,说沈将军眼光独到,娶得一位贤德之妻。”桑晚凝微怔,随即淡淡一笑,“流言是非,褒贬由人,真心只问己。若百姓有一饭温饱、一衣遮体,我所做便值得。”花莹感慨万千:“小姐,将军今日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深为感念。”花素却一挑眉,语带不忿:“可惜将军却总是面冷如霜,话不多语。小姐为他操心良多,他却未必都看在眼里。若换了旁人,早就感激涕零,誓死效忠了。”桑晚凝放下筷子,目光柔和却坚定:“沈昱宸他不是薄情之人,只是肩上责任太重,身心难安。他心里知道我做的,也会记得。只是,他未必会说。”依晴轻声道:“小姐说得极是。将军今日虽未归,可午间时派人送来一封家信,特意交代要小姐勿累过身,早些歇息。”桑晚凝闻言,神情微动,低声道:“他送了信?信呢?”依晴忙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封未拆的素纸家书,双手呈上。桑晚凝接过信笺,轻轻拆开,一股淡淡墨香扑鼻而来。纸上字迹遒劲,却不失温和,正是沈昱宸亲笔。“晚凝:今日为沈家游说一事,多赖你心思周全。我虽在人群中,然眼目所及,皆系你之操持。百姓安,沈家安,吾心始安。夜深风凉,记得添衣。君心如我,不负今生。沈昱宸。”她读完,缓缓放下信,眉宇间多了一抹笑意。花素和花莹对视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小姐,看来将军还是有心的。”桑晚凝轻轻点头,“他若无心,我也不会帮他,更不会帮沈家。”一顿饭吃得温馨安宁。夕阳渐沉,金色的余晖洒落在永夜城的青石大道上,尚钰自大理寺出来,背后仍隐隐传来几位属下的道别声。他未做停留,只牵马缓行,打算径自回府。刚走至东街转角处,一辆黑檀木车厢的马车便缓缓驶来,纹饰低调却极为考究,角上雕着沈家家徽,一看便是将军府所用。尚钰眸光微凝,嘴角轻扬,轻声自语道:“沈昱宸?他竟也坐不住了?”马车似有所感,忽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内探出,掀起了厚重的车帘。随即,一道挺拔的身影从车中走下。来人一袭玄色锦袍,腰系银丝龙纹玉带,面容俊朗冷峻,正是沈家次子、现任镇北大将军沈威海之子——沈昱宸。“尚大人,可否一叙?”沈昱宸开口,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他一贯的清冷克制。尚钰扬眉,笑意不减:“何时我们沈将军也学会拐弯抹角地邀人饮茶了?不敢当啊。”沈昱宸没有与他争辩,只是淡淡道:“有事相商,若尚大人有空,还请移步。”尚钰轻叹一声,似是不以为然,嘴里却道:“罢了罢了,今日心情正好,我也闲得很,便随沈将军走上一遭。”说罢,他翻身上马,与沈昱宸一前一后向着将军府驶去。一路上,两人无话。沈昱宸静坐于马车之中,闭目养神,尚钰则轻拍马背,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马车之上,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今日桑晚凝在街头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用自己的名声为沈家鸣不平,为永夜城稳定大局。尚钰虽不愿承认,却知道那并非沈昱宸逼迫的结果。那个女子目光坦然,语气坚定,从不似一个被胁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