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霎时一静。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扑在茜纱窗上,沙沙声像是毒蛇游过枯叶。
何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掩唇时一抹嫣红转瞬即逝。
二丫立刻扑过来将崔嬷嬷撞到一边,哭道:“自打上回太医诊出夫人忧思过重,这咳血的毛病就没断过……”
崔嬷嬷讪讪缩手,却见何珠强撑着展开明黄懿旨。
皇后那些“谨守妇道”“莫恃宠而骄”的训诫写得刁钻,字字都往人肺管子上戳。
何珠读着读着忽然身子一晃,羊脂玉般的额角沁出冷汗,将贴在颊边的碎都打湿了。
“娘娘还说……”崔嬷嬷突然提高声调,尖锐的嗓音刮得人耳膜生疼,“既知自己出身卑贱,就该安守本分——”
“砰”的一声巨响,何珠整个人栽倒在螺钿小几上。
描金茶盘翻倒,滚烫的君山银针泼了她满裙。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月白绫裙下漫开一片水渍,混着茶汤在地上汇成淡红色的溪流。
“血血水!”二丫的尖叫划破凝滞的空气。
“你这个老婆子要害夫人!”二丫将崔嬷嬷反手拧住,一脚踹在她屁股上让她摔个狗吃屎。
崔嬷嬷这才惊觉何珠身下的织金毯已红了大半,那血色正顺着地毯牡丹花纹的脉络,一点点爬到她的脸边。
当李明桢踹开产房雕花门时,满屋血腥气混着艾草味扑面而来。
崔嬷嬷正被跪在廊下,老脸上还沾着血点。
秦王玄色蟒袍的下摆扫过她跟前,金线绣的螭纹龙爪正正对着她咽喉。
“殿下明鉴!老奴只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崔嬷嬷的狡辩被产房里突然爆的痛呼截断。
李明桢脸色骤变,佩剑出鞘三寸,剑光直指崔嬷嬷。
“这可是嬷嬷亲口承认的,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谋害我的子嗣!”
产房内,何珠散乱的青丝黏在煞白的脸上。
她见李明桢闯入,便在他手心里划了个一字。
接生嬷嬷突然惊呼:“难产了!”
一盆盆血水端出去时,故意在崔嬷嬷跟前打翻。
三日后,御史台的弹劾奏章雪片般飞向御前。
太医院院正亲自作证,何夫人确因“骤受惊骇”导致早产。最要命的是,秦王之女出生时浑身青紫,至今啼哭不止——这分明是受了极大惊吓的症状。
而左都御史杜维中因为牵扯到安远侯的案子里被撸了官职,御史台已然换了新气象。
茶楼酒肆里,说书人已经编出“恶嬷嬷奉懿旨害皇孙”的新段子。
深宫中的皇后摔碎了最爱的钧窑茶具,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派去探虚实的崔嬷嬷,怎么就将事情办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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