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狂暴的阴煞地气失去了核心引动者,如被戳破的气球,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迅速平息下去。逆北斗阵图的暗红血光彻底熄灭,残存的阵纹如烧焦的灰烬,被风一吹便消散无踪。震动停止了。死寂重新笼罩了破败的祠堂。剩下那滩缓缓流淌的污秽黑泥,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延续了三百多年的诅咒和罪恶,终于彻底终结。林知夏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身体晃了晃。宴清伸手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颊,瞳孔中翻涌的冰冷杀意褪去,剩下深沉的关切:“还好?”林知夏疲惫地点点头,“就是有点累。”她看着墙上地上那滩恶心的残留物,眼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解脱。银漪甩了甩拳头,凑过来,笑眯眯夸赞,“最后那招五谷镇煞太帅了!桃木定煞眼,雷火灼阴秽,无根净污浊,完美配合!还有大哥那一下……啧啧,捏死臭虫都没这么利索!”林知夏被他逗得扯了扯嘴角,她看向宴清,“大仇得报,感觉如何?”宴清似想了一下,回答说,“没感觉。”林知夏站直身体啊了一声,“当初就是他——”宴清:“大概是……太简单了。”林知夏:“是……没有成就感吗?”宴清看着她笑笑,“可能吧。”林知夏其实也有种古怪感。一直被视为大敌的大boss结果却没有那么厉害,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跟花架子似的虎头蛇尾。你说他厉害吧,做出的事儿却挺乱七八糟的,没有逻辑,经不起讲究,尤其是这两天他自己掉马,跟上赶着找死似的。理由也算充分,但就是有点不够聪明。完全匹配不是预想中这人的逼格。不是要强行给他升咖,但确实让人有种货不对板的感觉。可你说他不厉害,近期他也确实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反正就古里古怪的。宴清的目光扫过祠堂内散落的那些施法材料,捏捏她的掌心,“此地污秽,不宜久留。”三人走出祠堂的同时,一缕幽冥火顷刻将这座废弃的房屋焚尽,连渣都没剩。堪称快狠准的典范。林知夏贪婪地吸了一口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胸口的烦闷感稍稍减轻。坐回车上,林知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墨玉戒上的金线已经消失无踪,莲心处的光芒温润内敛。指间的灼热感彻底平复,仿佛随着林缚的彻底消亡,某种无形的枷锁也随之断裂。但……真的结束了吗?她在心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作者有话说】我卡文太严重啦,哭唧唧……嘤嘤嘤九星连珠(一)◎以神州为鼎,龙脉为薪,龙骨为引,图谋造化。◎回程路上,林知夏并没有大仇得报的轻松,她看上去心事重重,心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悬着,沉甸甸的,落不到实处。祠堂里林缚最后那一眼,现在回想,那张枯槁脸上凝固的好似并非绝望的疯狂,而是一种近乎讥诮的嘲弄,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犹不自知的猎物。那眼神,比任何怨毒的诅咒都更让她脊背发凉。之前没觉得,现在越想越觉得有什么。林知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但就是不踏实。“在想什么?”宴清清冷的嗓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单手控着方向盘,玄色衣袖垂落,另一只手自然地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掌心传来的微凉触感和沉稳力量,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的些许躁动。林知夏反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微凉:“我还是觉得……太容易了。”她说,“三百年处心积虑的老鬼,最后像滩烂泥一样被碾碎,做的事也是虎头蛇尾,疯疯癫癫的,总感觉……配不上他之前的布局和狠毒。”顿了顿,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他那眼神,不对劲。”宴清鎏金瞳孔中掠过一丝寒芒,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点,顺着她的话往下分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筹谋三百年,汲汲营营,所求无非长生与力量,焉知没有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后手?娘子莫急,是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他话音刚落,林知夏放在腿上的手机便急促地震了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来自“护工张阿姨”的新消息。这个张阿姨是林知夏给陈延之找的护工。虽然已经恩断义绝,但考虑到现实问题,不可能放任陈延之躺病床上自生自灭。她愿意医院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