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一场带腐蚀性的酸雨,外界接触到雨的植物,叶片焉垂而下,迅速枯萎,雨势也很大,砸在建筑的顶端,像寂静深夜有陌生来物敲门那般,空洞地闷响。这就是建筑太复古的缺点,虽然也有雨大得不正常的缘故,可是再呆一会儿,地势不高的沈家可能都要被水淹了。秦戈还以为沈弃砚是过来帮忙的,大鬼想夺回自己的肉身,不是什么稀罕事。以前也记载流传下来过这样的事,不过那都是走火入魔进入邪道的玄士,否则区区人类的肉体凡胎,怎么能保存千年腐烂不久,来等到修炼出灵智和找回记忆的大鬼将他们取走。眼前这个少年,大概率也是个沈家人,可能是个特例。秦戈有些犹豫,把肉身还给一只大鬼,真的可以么?如果这是李玉指示的,平心而论,他不是很赞成她的做法。她太偏激了,不能把自己的私欲凌驾在整个世界的安危之上。眼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除了梁西苑,他根本打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有二心的秦戈磨蹭着走向水晶棺椁,一道惊雷忽然从天边擦过。——应该说是直奔他而来,因为他并不是真心想靠近抢走那樽棺椁,所以也幸运地没打中他。否则……他现在已经是一具焦干的尸体了。“这东西是我的。”沈弃砚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带着邪性十足的宣告,将不加掩饰的残忍演绎得淋漓尽致。“想抢的话,我不介意破戒先杀一个人。”他勾起嘴,连面相都发生了些许的改变,变得狰狞,又面部可憎,很符合他如今的身份——一个货真价实的反派。地面上堆积的污雨越来越深,幸好李玉大方,给梁西苑和秦戈换的衣物都是特殊材质的战斗服装,雨暂时接触不到她们的皮肤,不会造成多少损害。可怜地面上的花草之物,被沈弃砚唤来的雨一泡,基本上全部失去了生命力,雨马上就要积到靠近棺椁底部的程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沈家人是不可能的,纵使沈弃砚或是李玉提前布局,派出各种各样的烟雾弹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那边也不是傻子,被戏弄个两三次也会反应过来不对劲。留给他们这边的时间不多,沈弃砚迟迟不动手,也许是因为他无法靠近那具水晶棺椁,但眼看雨就能到破坏棺椁的程度。梁西苑知道,她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别说和沈弃砚抢他的肉身,连能不能逃出沈家都是个问题。她干脆靠近刻意拉开距离的沈弃砚,风在阻挡着她,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后卷起,她抵抗着这股力量,继续向前,衣角被风吹起,或许有那么几滴的雨点,打在她暴露出来的皮肤上。烧出灼痛感,她几乎分辨不清,因为疼。除了腰腹,她几乎是整个身体都在疼。早就知道那个干瘪的沈弃砚没安好心,附近明明有阻止人靠近的法阵,居然还想叫她过去。忍着这种不太美妙的疼痛,她靠近极力藏住脸上表情,想摆出一张臭脸的沈弃砚身边。对着他微微一笑,像疯了一般,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然后,当着他的面,对自己的手心来了那么几下。鲜血从她的手心留出,沈弃砚不受控制地做出吞咽垂涎的表情。苍白的脸,纯黑的瞳,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块美味的小点心。被一只诡物用带着食欲盯着的眼神是如此可怕,哪怕是早就计划的梁西苑,也不由得心脏急剧收缩了一下。沈弃砚拼命压□□内喋血的冲动,他大概猜到梁西苑接下来的计划。待条件反射的恐惧散去,梁西苑的心里只有一种不管不顾、以偏激的做法统治一切的快感,她对这种危险的赌博行为并不讨厌,尤其是自认胜算很大的情况下。她咧开嘴,沉浸在即将完全统治某个灵魂的快感中,又对着手心捅了几下,血流得更多。同时,沈弃砚也变得……越来越兴奋。“不想来上几口吗?”她主动把手心送了上去,斜着的雨点飘了进来,沈弃砚下意识去挡,雨点从灵体身体穿过,落到梁西苑的手上,她应该是有点疼,整个人都小幅度地瑟缩了一下。疼痛却让她脸上的表情更兴奋了。贪婪的、自私的、自以为是的人类在狂笑,看起来…比鬼物沈弃砚的表情没少惊悚多少。“你要是不喝的话,就要浪费了。”血液盛满她的手心,几滴落到腐蚀性的雨水里,融进水里不见了。散发出细微甜香的几滴血液消失,她手心则散发着百倍程度的香甜,对他的诱惑几乎到了致命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