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三火说着跨进门。陈唐九发现,他真的跟梦里的钟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淡漠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他抱着被子:“你今天去哪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昨天人家才说过:你不配。当然也不配问他的行踪。“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爱说你就不说。”陈唐九顿了顿,找补,“我这边地脚偏僻,我看你不如去寒掌门那住吧,再不行,去苏行家也行,他家屋子多,人气旺。”三火扬了扬眉:“你赶我走?”“你也不在意自己究竟住在哪吧?”陈唐九自嘲一笑,“我老担心你没处住,其实你人缘可好了,苏少爷不止一次说过,想请你过去玩几天,我觉着,既然你讨厌我,那就别整天挨在一起了。”三火眸光平静地说:“好,你把钟燊的牌位给我,我明天就走。”“师祖的牌位?”陈唐九没料到他突然提这个,但很快反应过来,人家是要把自家祖宗的牌位带回山西去,为的是让他们钟家跟陈家再无瓜葛。陈唐九反倒愣了愣,不知为什么,不想把牌位给他。“之前祠堂起火烧了。”“不给我牌位,我不能走。”陈唐九的心像被好几只猫一起挠,都快挠烂了,烦躁地大叫:“你来保定不是寻棺材的吗?又干牌位什么事?都说了,牌位烧了,烧了!”三火看了他半晌,点点头,像是不想与他争辩,转身就走。“三火!”陈唐九紧紧抓住被子,在他出门前,终于把想问的给问了出来,“陈宁烛和钟燊是一对儿吗?”三火猛回过头,清冷的面孔出现一丝裂痕:“胡说什么!”“上次我在蓬莱的幻境里就看见了,刚才又梦见一次。”“蓬莱的幻境?”三火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怎么可能?”“上回我不是说在幻境里看见你了,刚才我又接着那情景做了个梦,看到的还是你,不,其实不是你,是师祖,你跟师祖长的真像!”“咒门幻境不可能平白造出不存在的人,除非……”陈唐九让他说的毛骨悚然,也顾不上跟他置气了,跳下床追问:“除非什么?哎你别买关子,快点告诉我啊!”“除非,你在幻境中也做了梦。”三火奇怪地打量着他,“你在梦里看到什么了?”幻境里?做梦?那是什么梦中梦啊?陈唐九吞了吞口水,有些难以启齿。对钟家人说亲眼看到师祖被取走了魂,取魂前还跟徒弟这样那样,会不会挨打?“那个,我说实话,你不能生气吧?”“说。”“我梦见,咱们师祖,跟我祖宗陈宁烛……”陈唐九艰难地说着,同时偷瞄他的表情,好不容易找了个让人容易接受的说法,“双修。”三火表情一僵,耳垂微微泛红。“后来,陈宁烛取了师祖的魂,分别放进了二十个聚魂瓶,再往后我就不知道了。”三火深吸一口气,看似心情平复了,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梦到那一段,倒也不稀奇。”陈唐九顾不上细琢磨他这话的含义,赶时间似的提出心中最大疑惑:“你说找棺材是要替师祖还魂,可他哪还有魂可还啊?他的魂魄早在四百年前就被打散了!”毫无征兆的,三火被气得浑身发抖:“住口,孽畜!”陈唐九不明白他抽什么风,但这个“孽畜”一出来,他顿时涌上了火气。以前也被他这样骂过他几回,但他都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他的口头禅,现在一看,这分明就是发自肺腑的在骂人。“钟三火!我一直敬你是同门,你呢?一口一个孽畜的羞辱谁呢?真当自己会几下子,身边人就都得围着你转是吗?”他气势汹汹往前凑,以为能跟他理论理论,想不到三火直接一巴掌甩了上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子,这巴掌才没真落在脸上。“你还想打我?”“你不该打吗?”陈唐九眼眶都红了:“凭什么?钟三火,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三火的嘴唇气得直哆嗦,陈唐九不明白他为什么生那么大气,难道最生气的不该是自己吗?他质问的眼神紧紧盯住三火的眼睛,之后,居然在他颤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悲悯。悲悯?他在同情自己?“怎,怎么了?”三火收回目光,敛去情绪,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开。陈唐九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愈发烦躁。在他出门之前,他冲过去按住他瘦削的肩膀,用力扳过他的身体,把他顶在门板上。“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我刚刚说的不对吗?无魂之人怎么还魂?你整天神神秘秘的,到底闹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