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垂眸,这他是知道的。就连他都能感觉到这母女俩之间奇怪的氛围。“去和阿姨好好谈谈吧。”谢临忽然开口。赵珏瞥一眼他,“去好好谈谈,阿姨会理解的。”是啊,好好谈谈吧。多年来,母女俩之间一直缺少的就是沟通。站在那扇门前,赵珏犹豫地按住门把手,缺少沟通、缺少交流,这不仅仅是她和赵雪梅女士之间的问题。“去吧。”身后传来的一只手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我在。赵珏茫然地回头,谢临就站在身后,宽大的身体将她罩在怀里。门悄悄开了。赵珏按紧门把手,下定决心,“谢临,等回去之后我有话对你说。”门骤然关上,赵珏坚定地走了进去,独留谢临一个人面对紧闭的房门。有话对他说?说什么?心中莫名燃起一种悸动,说不清道不明。谢临忍着不去猜测,可各种想象宛若春天破土而生的嫩芽,荒芜的土地上很快遍布嫩绿。他背靠在泛黄的墙壁上,那里有几块墙皮快要脱落,又被什么人强硬地按压然后糊了点胶上去,有些突兀。柔软的家居服上依然蹭了点灰尘,谢临瞥了一眼,不甚在意。房间隔音算不上好,母女俩的对话也能依稀听见几个字音。“妈,对不起,我这几天的态度有些糟糕”以这句话开头,两人总算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说不了一两句两人就哭了起来。哭声持续许久,谢临这才挪开脚步去了阳台,斜望过去便是湛蓝色的天空和大朵白云,一蓝一白在砖红色的墙壁衬托下更像动漫中的画面。对楼的相同位置,一个人影从窗帘背后走出来,又是她。女生怯怯地看了眼谢临又僵硬地躲开,窗帘一下子就被合住,什么也看不见。谢临皱了皱眉,盯了许久,直到卧室中母女俩的哭声渐渐停下。即便洗了把脸,两只眼睛还是肿得像核桃一样。赵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试图遮住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你在干什么呢?”刚刚大哭一场,她现在声音还有些不稳。“在这放空。”赵珏揉了揉眼睛,眼皮厚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你还喜欢放空吗?”她以为谢临是个连空闲时间都在看书学习的人。谢临轻轻嗯了一声又走近了些,灼灼的目光落下,赵珏脸更烫了,“你,你别看我。”她本就不好意思,更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说罢便转身欲离开。一只手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大却也不容赵珏忽视。“我也算别人吗?”“而且不管是开心的、伤心的,那不都是你吗?我很乐意看见各种各样的你。”一直以来,两人之间都好像有一层戳不破的薄纱,明明他们就在那里,靠得那样近,却好像还是看不透对方。因为总有人想要隐瞒真实的自己。可是,无论哪一方想要的都不是掩盖在薄纱之后的ta啊。赵珏被他说得脸通红,“谢临,你真是烦死了!”“嗯,我真是烦死人了。”橙色的阳光顺着玻璃窗照射进来,客厅变成橙色的海洋。“说开了?”“嗯,说开了。”赵珏握紧的拳这时才终于松开。将这些年没说开的话全都说开了。同一片橘辉下,赵雪梅疲惫地睁开两只同样红肿的眼睛,窗外一片橘红,目光所至皆是火烧一般。“真是长大了。”一句低语,正如那个冬天,赵珏强硬地说出:“我想留在临海,不想回来。”赵雪梅怒不可遏,却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也真的老了,到了干不动的时候了橘色的天空下静静地矗立着数根电香,几只通体漆黑的鸟掠过电线,在橘红的天空下一闪而过,径直飞向更广阔的蓝天。“我们后天回去。”“嗯?这么早?”赵珏看向窗外呀呀叫着的鸟,“也不好再耽误你时间了啊。”谢临还想再说什么,但赵珏却扭头看着他,一字未发,但所有的话都在心间,不用说也能明白。“对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谢临疑惑地看着她,循着赵珏的目光看向对楼仅仅拉住的窗帘,窗帘一动不动,好像死了。绿色窗帘隔光很好,窗外早已大亮,金色的阳光只在窗帘缝隙下落下一圈光晕。尚未开灯,房间有些昏暗。原木色的小双人床上,被子凌乱地揉在一起,离床下也就一脚的距离,皱巴巴的床单上只有一只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