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大门仿佛一张血色大口,二人甫一走入,便被吸了进去。天旋地转间,叶青盏双手挽上了闻故的臂腕,在如海啸般的吸力中,她闭上了眼,被他紧紧护在身前。须臾之后,两人落了地。叶青盏这才睁开了眼,看清了四周,心中惊骇。这里乱石堆砌,流沙飞横。若不是闻故落地时掌心生花以黑莲作屏,两人恐怕是要被在黄沙埋里了。而在这片地方的中央,立着几块平滑的巨石,每个巨石之上,都陈列着什么飞沙遮挡住了视野,叶青盏无法判别白石之上是人还是物,便侧身问:“可以走近一些吗?我想看看那些石头上躺着的是不是人?有没有我的……”说着,她的声音小了些,将“父母”二字咽在了喉中。闻故知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忽而伸手搂住了叶青盏的腰,将人带到了一旁的巨石之后,隐在其后。“有人来了。”闻言,叶青盏便猫着腰,息了声,探头去看。这人一身青色布衣,从秘境之口悠然走进,如同在自家院子漫步一般,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秘境中央的几块圆石之中,盯着石上躺着的人左看右瞧。闻故盯着那人,忽问:“你可知,这人是谁?”少年问得突然,目光正辗转于祭台上寻人的叶青盏一怔,回道:“不知,看样子倒像个教书先生。“并非,”闻故转身看向她,“他是,胡说。”叶青盏登时睁圆了眼,看向那人的眼神充满了惊怪。行于祭台之间的人,两鬓斑白,神色淡然,抬手投足之间尽显老生之气,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目光从衣衫转向他脸上的两撮小胡,她突然想起了茶花村村民曾经的调笑。浣衣的大娘说:“你这老瞎子,要是再张着一张嘴胡说,老娘就把推海里去,让鱼把你那两撇胡子拔光!再把你这一身青衣拔干净!让你再七说八道!”那时这名为胡说的半仙,正在为她摸骨画像,闻言只是一声轻笑,并未作答。如此看来,长相倒确实对上了。明明在火热的沙浪之中,叶青盏却只觉周身一片寒凉,想起和这人从前的相处——来茶花村遇见的第一人,就是他。若这人真与父母的失踪有关,又在茶花村为她指路,定对自己也有所图……想想都觉得可怕。而最让叶青盏感到惊诧的是,自他从秘境进来后,这里便风挺沙止,一片澄然之色。也正因如此,她才得以看清巨石之上是人还是物。八块顽石围成了圆圈,石上陈放着老少不一、高矮不同的几人,男女皆具,尽赤身裸体,头向圆心,垂手闭目。没有找到父母的叶青盏,此时更为他们的生死担忧,小声问身旁人:“他们还活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着自己的目力比从前更甚。风沙散尽后,隔着数丈之远,仍能看清其中几人脸上的神情,安然若睡,但更像是长眠不醒,与世长辞。闻故看着她,先是点头,后又晃首,“亦生亦死,半生半死。”他说得玄乎,叶青盏听得费解,却听他又道:“你可知这并非普通白石,而是祭台。”闻故双目盯着那青衣布衫之人,“以魂为祭,收灵为用。”“这是禁术。”从前虽爱看杂书逸闻,但叶青盏从未听说过此等献祭凡人的邪术,想要问清楚,目光却被那着青衫之人吸引。那人蓄着八字胡,立于祭台之中,从袖中掏出了一物,是个锦囊,拉开系绳后勾指一掏,突然从里面拉出了两个人,扔在空着的一块石台之上。叶青盏顿时心头一窒。她看清楚了,那被摔在祭台上的一男一女,正是她的父母,叶劭凛和江雪君。叶劭凛一身血迹,头磕在了石上,发出沉闷一响。江雪君靠在他的胸膛处,唇角流着血。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的父母!怒气中烧,叶青盏起身,欲要冲出去,却被身侧人一把拉住,扯回了怀中。闻故盯着她,弯腰对她说:“冷静,小心有诈。”此时心急如焚的少女,听到他的话后,眼泪登时又掉了下来,泪珠串成了线。一滴一滴往少年的心中流。闻故见她如此模样,指腹一点一点擦掉了她眼角的泪,轻声道:“放心,你父母会没事的。”话音未落,叶青盏抬手,胡乱擦干了眼泪。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行事,已经见到父母了,绝不能因为心急坏事,父母一定会好好的。闻故见她神色肃然,指腹轻点了下她蹙起的眉,“你不会武,就待在这处,我去救他们。”叶青盏点了点头。他说得都是事实,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打起来,能够自保或逃脱还好,但要是被那人抓住以作要挟,就是在给闻故拖后提。她还是耐着性子乖乖待着这里,随时准备乘着黑莲坐骑准备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