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随着声动,闻故放出同它气息相近的阴煞,听声寻位。这会这些扰人心弦的鬼魅之声,不再杂乱无章,八方而至,而像是有了明确的目的似的,径直冲向了——云盈!闻故怀里揣着叶青盏,拉上墨知,搭起灵桥,追着夜魅进了云盈的梦。一入梦,叶青盏便恢复了自由人身,生怕这些声音发现,赶忙施法为三人搭起了结界。闻故双目盯着她,一刻也不离。两人一鬼,在结界中,看着外头。夜魅塑出了人身,变成了……楚墨芷的样子。像是刻意摆弄似的,她走到了云盈身边的纺车旁,妩媚一笑,带些挑衅的意味,缓缓坐下,将云盈织了一半的布,有条不紊地织完。云盈眼中满是不屈。夜魅化成的楚墨芷,又起身,慢慢走至桌旁,将桌上的花绷子拿起,看了云盈一眼,轻蔑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绣了起来。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又将绣好的东西举起来,举给云盈看,眼中尽是嘲讽,就好像在说:“你也不过如此。”叶青盏看清了那副刺绣后,不由得睁大了眼——所绣为一只神鸟,名为青鸾,是云盈手帕上的绣物。闻故和墨知或许不晓得,但她这几日与三人可谓是形影不离,自是知晓这只鸟对云盈的意义。青鸾,是护佑在王母身边的鸟,是云盈绣得最出色、最让旁人莫及的物作。而“楚墨芷”,却轻而易举地将她引以为傲的技艺,信手拈来。云盈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一向笑颜如花的姑娘登时红了眼眶,颤抖的手指向一脸得意的“楚墨芷”,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墨芷。”锦绣声(九)“因为你是畜生吗?……闻故本想出手阻拦,听清云盈所言后,便将阴煞又收了起来。叶青盏本也替云盈捏把汗,眼下也慢慢将心放了回去。见她手撑着地,擦干脸上的泪,从地上站起。“楚墨芷”微微偏了偏头,手中把玩着绣品,眼神中仍旧带着挑衅的意味,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似的,道:“姐姐说什么呢?我就是楚墨芷啊。”说着,她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天真的神情,却说着残忍的话语,“我知道啦,一定是姐姐太笨了,不愿意承认自己苦练的技艺,比不过我只学了几日的我。”“姐姐蠢笨如猪,毫无天赋资质可言,生我的气,我也是理解的,我大度,不同姐姐置气。”云盈突然冷笑一声,看向她,目光冰寒:“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有天赋的是墨芷,和你又何干系!”“和你一只装人都装不明白的蠢货有什么关系?”就像是被撕破了面具,“楚墨芷”唇角的笑一瞬荡然无存,眼神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将手中的绣品一把撕碎在了地上,恶狠狠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将自己交给我,我保证让你做全天下最厉害的绣娘。”对于她之言,云盈置若罔闻,步步逼向她,掷地有声:“我承认,我的天资是不如墨芷,但却绝非你说得那般不堪。你不过是一只敢在人梦里作怪的蠢妖,懂刺绣吗?”就像是被戳中了痛楚,“楚墨芷”眼神忽然躲闪了起来。“我问你懂吗?”云盈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你什么都不懂,为何要践踏人之真心所求,为何要侮辱凡人一以贯之的努力?”“因为你是畜生吗?”话音落,夜魅恶相尽显,一身画皮四分五裂,漫天恨怨倾巢而出,声化利刃,朝云盈劈来。“你比不上她的。”“蠢笨如猪。”“天资平平,庸才一个。”云盈不闪不躲,大笑:“那又如何,我只是喜欢刺绣,不是喜欢和人比,更不图虚名。”她止住了笑声,在一片恨怨中,声音朗朗,“更遑论,你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物,有什么对资格对我评头论足!”“你……”夜魅忽然声如蚊蝇,像是断气了一般,消失了。梦里安静了下来,闻故收回了手,化为长剑的阴煞回身。他淡淡道:“吵。”叶青盏躲在他身后,将手探到他身前,竖起拇指。墨知无声地拍了几下掌。没了乱人心智的鬼魅之声,云盈身子一软,又跌坐在了地上,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才不笨呢,我最聪明了!你知道个屁啊!”“盈盈最聪明了。”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唤回云盈的神志,她流着泪,从梦中醒来。在她被云天缥唤醒之前,叶青盏搭起了隐身的结界,两人一鬼先她一步离开了梦境,躲到了柜后。糊了一脸泪水的云盈睁开眼,便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哭着道:“姐姐,我见到邪祟了,它好吵好吵,什么都不懂还说我笨,我骂回去了,它谁啊它懂刺绣吗它就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