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见,却一点也不怕。又或者她怕,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跟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还有——她为何会认为阴煞会始终护着她,不会反咬一口,又为何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去寻她?只因为他是和她一同当差的鬼渡?可他明明……是真心的还是装的?为何要如此信任他?又怎会这般没有防备之心?手中的叶子随着少年渐深渐乱的目光而皱。李知行心疼地“哎哎哎”了几声,心道这人还真是有毛病,看片叶子还给看出脾气了,忙走上前道:“银杏叶不多了,你轻点捏!”心口的阴煞逐渐散去,闻故压下眉宇中的躁意,将银杏叶收进了袖中。“哎哎哎!这是我……”李知行伸出手,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宝贝叶子又被这阴晴不定的少年郎堂而皇之地当面拿走一片。可打又打不过,他只能改口道,“没事,我叶子多,不差这一片。”闻故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他,抬步就离开了这片方丛。李知行很想骂人,在原地忍了又忍。本想给他变个装,但见其青冥色的衣袍本就像宗门修士之服,便作罢了,认命地抬脚跟了上去。谁让他是阴煞的“主人”呢。小姑娘靠近时,这团阴煞便钻进了绣帕中,叶青盏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就在她身边,却否轻易不敢靠近。跑着的小姑娘终于停了下来,忽然出声问:“你们是谁呀,怎么都在我家门口站着?”被人装在袖中,一片漆黑,叶青盏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丝丝缕缕的花香往鼻息间涌。她小声道:“你们可以把我往前拽一拽吗?拽到袖口。”她竟指挥起了阴煞。这些黑暗中的雾气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莫名生出一种盟友的错觉,须臾后真将她往前挪了挪。绣帕叶青盏趴在了袖口,视野一下明亮了,看向几步开外,成片绿树下站着的一众姑娘。个顶个的好看。其中有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柳叶细眉,妆容得体,往前走了几步,笑着对这小姑娘道:“我们是从丰华县云织谷里来的,前来岁安县参加织绣赛,返程路上迷了道,现下想讨口水喝,不知姑娘方不方便?”粗衣布衫的小姑娘正要答应,一道粗犷的男声却先声夺人,替她回绝:“不方便!”叶青盏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从茅草小院中走出的男人。这男人身量奇高,估摸着有九尺左右,布衣之下身却如竹竿,灌风才能填满,已然皮包骨。他转过了身,叶青盏看清他的容颜后,心头又是一惊。男人眼宽眉锋,从左眼至右脸印着三道爪印,触目惊心,使一副凶相变得更为狰狞。脸庞如塌陷的山谷,脸皮贴着肉骨,眼窝深重,唇干口裂,实乃病重之相。“爹……”小姑娘喊他,“你怎么出来了?”声音颤颤巍巍的,没有寻常父女之间该有的亲近,惊恐与小心占上风。叶青盏心中奇怪,只听这男人继续怒声道:“我不出来等着你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这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小姑娘声音里顿时就带了哭腔,难过道:“爹——”树荫下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面色上都有些许的不自然。年长一些的妇人迟疑了片刻,走上前去,温声道:“不好意思,大哥,是我们多有叨扰了,”她顿了顿,又道,“可您也不必这般瞧不起我们……”不待这妇人说完,男人转过了身,一双深陷的眼沉沉地看向她,语气不善道:“说你们怎么了——”话说了一半,却猝然停了下来。叶青盏趴在袖口看着两人,心中想着闻故他们怎么还没来,这里都吵起来了。“楚大哥?”妇人思忖了片刻,不确定地喊了一声。男人听到这声,脸忽然僵了一瞬,此前满身的戾气皆消,低眸道:“进来再说。”闻此言,众人眼里都有些许诧异。袖中来回眼珠来回转动的叶青盏,也是一惊:为何脸色会变得这样快?妇人点头,对着树荫下的姑娘们道:“听楚大哥的,先进去。”门口站着的小姑娘,茫然地看着,须臾后道:“我去给你们备茶水。”众人正要抬步进门,忽又听到一阵马蹄声,急促而猛烈。走在最前头的男人眉间狂跳,大声道:“快进去!”女子们被这呵斥声震慑,慌忙跑进了着茅屋小院,一旁的小姑娘跟在最后,却晚了一步,被人用绳索套住了腰,她道:“关门!”话落,腰间的绳索被人猛一提,她一个趔趄,被拽到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