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淮委屈巴巴地插了一句:“姐姐,这是我结的幻境。”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尽管现在我还什么都想不起。”目光一直落在身侧姑娘身上的闻故,听到“姐姐”二字时,眉宇不可察地轻蹙了下,很快又恢复成泰然的模样。“好,你的你的,”叶青盏摸了摸一旁青淮的头,“若是这幻境中真有‘我’,那就说明你生前同我是有渊源的。”青淮点头:“应该是吧。”几张影人说着笑着,便到了叶府的门口,几人从车上跳下。这叶府外面看起来并无想象中的气派,与城中的富贵人家并无不同,石狮镇佑,高门飞檐,悬烫金牌匾,挂火红灯笼,大写着一个明晃晃的“叶”字。檐下大门外站着一个丰神俊朗、器宇不凡的锦衣男子,身旁拥着家仆扮相的一行人。毫无意外,他们也全都是影人。叶青盏随着一众人,看了一眼被拥着的男子,企图从他脸上窥出一点相像的痕迹,但影人的脸,棱角分明却难判相似与否。她抿了抿唇,将目光静静望向府邸,心头丝丝满溢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看着那对石狮,脑中忽然跃入一些朦胧的画面——黄衣夹袄的小女童,在纷飞大雪着,嚷着非要骑坐这冰冰冷冷的石狮。再然后……她记不起了。听人道:“赵班主,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叶员外见一行人到来,往前迎了迎,抱拳行礼,“诸位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辛苦辛苦啊!”“叶员外,阔别多日,您与妻女,一切可好?”赵锦繁拱手回礼,“您老言重了,为叶小姐贺岁,实乃‘岁和班’之幸。”叶员外笑了笑,又看向赵锦繁身侧的人——气质朗润,仪表堂堂,悄声问了她一句:“这就是你散尽钱财,也要救回来的人?”说话声不大,周围的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一向爽朗大方的赵班主脸上倏然洇出一抹红晕,谢之晏依言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又郑重。叶员外自顾自地,拍了拍谢之晏的肩,笑着道:“人生得佳人如此,夫复何求啊?谢小公子,你要珍惜啊!”“晚辈定然舍命相护。”谢之晏言语铿锵,誓言铮铮,“若是以后有负锦繁,必遭天谴,死无全尸。”话未落一旁的赵锦繁急忙捂住了他的口唇,生气道:“晴天朗日的,说什么呢!”“快呸掉!”谢之晏笑着将触到他唇角的手拿下来,握住。周围看着影人“哎哟”一声都笑了。见此情此景,李知行心中感慨一番,遮袖拂去了眼角的泪光。这举动落在闻故的眼里,就是矫情,赠了他白眼一个。李知行没工夫跟他计较,转头对向看得出神的叶青盏,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没说清楚,他俩这是?”叶青盏敛了敛神思,应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他们……”“别在门口站着了,赶路多日,定累坏了,”叶员外命下人接过戏班成员手中的行囊,“进去说,叶某为各位准备了接风宴。”“等等,员外,”赵锦繁将手从谢之晏的手中挣脱,“叶员外,锦繁有一事相求——”她看向闻故,后者会意地将黑衣少年抬了上来。“可否请员外先找个郎中,看看他。”叶员外低头了一眼面色苍白,腿上负伤的少年,墨眉一拧,问:“这是少年是?”“竹溪东岸遇到的,”赵锦繁应,“员外救救他吧。”赵锦繁眉眼英气,性格如长相,向来直爽坚韧,很少会求人,如此这般,倒是叫叶员外不好拒绝,他顿了顿,道:“好。”“来人,把他到厢房里,再去请个郎中。”两名家仆走上前来,叶员外又说:“赵班主,别担心,先进去。”赵锦繁点头,招呼其余的戏班成员,一并入了府。走在最后的谢之晏,看了一眼被抬走的不知名少年,眸中还是阴沉沉的。这目光未来得及收回,便同青淮对上了。青淮被吓到了,假装未瞧见,撇开了眼。谢之晏看了他一眼,进了府。李知行混在影人当中,随着丫鬟指引边听叶青盏同他讲述赵、谢二人之间的过往。叶青盏和闻故在戏班学员的闲言碎语中,知晓这岁和班前任班主叫赵温朝,起于草芥,于勾栏瓦舍中学艺卖唱,又于各地辗转,走南闯北,习得百种戏曲,一张好嗓唱遍大江南北,名气遂增,引得附庸风雅品诗听戏的高门大户竞相争抢,却因性子耿介直率,得罪了权贵,走投无最后拜入了边境赤尧县同姓的赵家班。白丁出身,苦营半生的赵家家主赵永烈惜才,散千金护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