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是方才吃面的瘦巴巴的汉子,他气喘吁吁的拦住我,拉着我走向一条偏僻的巷子,上下打量着我:“公子,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我正要摇头时,他猛地拉住我的衣袖:“你是桓家的那个小郎君对不对?”说着叹息道:“既然是小郎君,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桓老爷离开溪源县的时候已经药石无救,时日无多了。”
良久,我才颤着声音问道:“那小姐呢?”
他看了看我,犹犹豫豫道:“听说是掉下悬崖死了。。。。。。”
他的嘴一张一合,可我仿佛什麽也听不到了,胸膛里面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不可能!”我冷冷的望着他,一口否认这个答案,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试图掩饰住心中的慌乱。
瘦巴巴的汉子一噎,住了口,嘴唇动了动,最後搓着双手犹豫道:“公子,听说公子当年进京赶考才逃过一劫,今日见公子的衣着,也算衣锦还乡,若是有些门路,看在往日桓家待你不薄的情分上,还桓家一个公道吧。”
我锋利的目光陡然僵住,脑中闪过一个女人的身影,身体不由後退了几步:“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桓家?”
瘦巴巴的汉子没应,只怯怯的小声道:“公子,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我神色恍惚望着来来回回的人群,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像一层雾笼罩在心头,竟然不知不觉走回了我的下榻处--曾经桓家的老宅。
门前的那棵枇杷树,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被雷劈过,烧焦了大半。
阿溪那丫头常常说这颗枇杷树有灵性,在没有被雷劈前,结的枇杷果甘甜爽口,只要轻轻咬一口,满口鲜嫩的汁水。
不过被雷劈过後,这颗枇杷树只开花,花开後就谢了,再也结不出枇杷果了。
我站在树下,仰头看了一阵。
既然阿溪说这是有灵性的枇杷果,那枇杷树啊,这次千万要保佑我找到阿溪,一定要查清阿溪他们离开溪源县的真相。
这时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是位四十左右的男人,留着八角胡,嘴角正下方有颗大黑痣,人称老刘,老刘忙上前行礼道:“林大人,您回来了。”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我引进去。
我点点头走进大门,挥挥手让他退下去,随意的在院中走着,虽然桓家的这座府邸已经转卖了三四户人家,可如今的布局,还是如桓家一样的典型的江南园林,穿过蜿蜒长廊,眼前出现假山重峦叠嶂。
穿过假山,正面五间大正房,绕到正房後面,有一片海洋般的竹林,竹林的东角处一条小路蜿蜒至深处,走进竹林,耳边是风吹沙沙作响,迎面扑来阵阵竹香,直到眼前出现了座庭院。
我猛地驻足站在长廊的尽头,忽有零星的陈年旧影,越过五年漫长的相思,蓦然朦胧的浮现在庭院前,耳边响起肆意的大笑声。
模糊间庭院前站着一男一女少年。
那笑声便是穿着红衣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来的,小姑娘眼睛深邃明亮,此刻眸中闪着亮光,为了不笑出声,还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但那弯起来的眉眼,确是掩饰不了的。
红衣小姑娘一边捂着嘴笑一边边拍打着身边的另一个少年。
那位少年穿着天蓝色的绸衫,长得眉清目秀,身形羸弱,看上去一副书生的模样,不过此时脸色铁青,紧抿着唇角,与红衣少年那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形成鲜明对照。
那笑声已经从“噗噗噗”声变成止不住“哈哈哈”的笑声,红衣小姑娘的腰已经笑弯了,转头看着蓝衣少年越来越青的脸色,红衣小姑娘立马捂嘴站直了。
蓝衣少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还狠狠的剜了红衣少年一眼。
眼看着蓝衣少年转身就走,红衣小姑娘立马也不笑了,规规矩矩的向先生做了一辑,“先生,我同阿升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庭院前,可庭院前的两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脚下踩在平整的青石板上,垂拱门上写着“西苑。”
西苑,被花拱门一分为二,阿溪的住所曾经在花拱门里面,是最靠近东面,她常常坐在墙上陪墙下读书的我。
如今我还是站在这面墙下,可墙上方再也没有阿溪的身影了。
阿溪,你到底在哪?
你真的。。。。。不在了吗?
不不不,不可能,她一定还活着,只是短暂的和我失去了联系。
次日,我离开了溪源县,回到了长安,我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还定要找到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