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支蜡烛一样一直守在这里,眼泪像蜡油般不停流,不停流,烧得仿佛只剩半截魂魄了,却还是没有流干。
当时已近半夜十一点,按照习俗,所有宾客已经离去,她执意留在灵堂为母亲守夜。
在漫无边际的寂静中,她的手机响了。
林飘絮接起来,是李青穹打跨国长途电话告诉她,他最新的课题里拿了最高分,计划如何去花这笔奖学金。
他希望暑假林飘絮可以坐飞机过来,两人一起去汉普顿白沙海滩玩儿。
他显然很兴奋,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他显然很幸福,计划着两人更加幸福的未来。
那些李青穹口中描述的或美好或浓烈的浪漫画面,在她眼前一一熄灭。
像电影结束後的散场,所有人都会一一离去,最後观衆席只馀伶仃的她。
林飘絮跪得腿都麻了,阵阵麻痹的痛袭来。
她想质问他,为什麽我这麽痛苦,你还能笑得出来?
她想嚎啕大哭,问你为什麽不回国陪我,我现在痛苦得快要死了,你为什麽不回来,回来吧,回来拯救我,好吗?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什麽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她想扑进他怀里哭泣,她想死命锤他的胸口。
她甚至想咬他的脖颈,感受到他还活着的气息,她仅剩的爱人还活着。
无数话语在她心中翻来覆去,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微微一笑,说:“那你玩得开心点儿。”
“你声音怎麽哑哑的?感冒了?”他问。
“是,感冒了。”
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几句,林飘絮便挂了电话。
最後一束光,在她眼前一点点掐灭。
她没有将母亲意外枉死的事情告诉他。
说了又有什麽用呢,烂尾,跳楼,自杀,维权……
这一切都离李青穹这个备受宠爱的有钱少爷太遥远了。
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如果两个人只能有一个人能够开心如常,她希望这个人是李青穹。
直到今天她仍旧这麽认为。
热恋时,总觉得爱情胜过一切,当激情褪去,爱情就像一场伤风感冒的副作用,曾经让你头晕目眩丶天旋地转,每天都像踩在棉花糖里。
然而,恋爱的甜蜜不过是僞装成荷尔蒙的病毒。
危害之深,後遗症之沉痛,让人无力承受。
多来几次,就有抵抗力了,回忆和教训会成为抗体,以後就对所谓的爱情彻底免疫了。
她愿意成为李青穹的抗体,时刻提醒他,生命中还有很多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亲情丶金钱丶权力,没有污点的幸福馀生。
林飘絮回拨了过去:“你辞职离开颂德,不怕你哥反对吗?”
李青穹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这就好像,她也在认真思考关于他们之间的未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用上心头,他轻声道:“没事,他不管我的。”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麽,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一辈子都不要让我见你的家人,二,明天就让我见你的家人,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