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看似平静的劳作和暗中紧绷的警惕中一天天过去。
万俟泽对名单上人员的保护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与林辰之间那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也在缓慢滋生。
林辰依旧胆小,依旧不敢与韩泽多说话,但他偷看韩泽的次数增多了,眼神里的恐惧似乎淡了一点点,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依赖和……关注。
万俟泽能感觉到,林辰在暗中观察他,也在模仿他那种对“特殊人才”的默默关照。这种无声的同盟,让万俟泽在对抗“夜枭”的孤军奋战中,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然而,这种平静很快被打破。
这天傍晚收工后,万俟泽正打算回屋,花小千急促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
【大佬!紧急情况!截获到一段非常短暂的异常信号波动,经过过滤分析,内容指向一次即将进行的情报交易!】
万俟泽脚步猛地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具体内容?时间地点?”
【信号很弱,加密方式古怪,只能破译出碎片信息:“明早……东沟……老地方……图……”结合之前的信息库分析,“东沟”很可能指的是公社东面那个废弃的砖窑,“图”大概率是某种图纸或草图。交易时间推断是在明天清晨,天未亮时!】
东沟砖窑!那里地势偏僻,窑洞错综复杂,确实是进行非法交易的绝佳地点。
“能确定交易双方吗?是不是陈老四?”
【无法精确锁定身份,但信号源最后消失的位置,在村西头区域,与陈老四住处吻合度高达!】花小千语气肯定。
足够了!万俟泽心中凛然。
“夜枭”又要出手了!这次交易的,不知道又是哪方面的技术信息,绝不能让其流出去!
必须阻止这次交易!
但如何阻止?
对方是专业杀手,警惕性极高,自己贸然前往,不仅可能阻止失败,更可能暴露自身,引来更大的危险。
他需要计划,需要……帮手。
一个瘦弱、胆小却似乎有着奇特观察力和运气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
林辰!
林辰对陈老四抱有极大的恐惧,但也正因如此,他或许能注意到一些别人忽略的细节。而且,他似乎很熟悉村子周边的地形。最重要的是,他对陈老四的异常有所察觉,并且似乎愿意用隐晦的方式向自己示警。
让他参与,风险极大。但眼下,万俟泽没有更好的人选。他需要一个人在外围策应,制造一点混乱,吸引注意力,为他创造潜入和破坏交易的机会。
他必须赌一把。赌林辰那份隐藏在恐惧下的善意和勇气。
下定决心后,万俟泽没有立刻去找林辰。他像往常一样回到住处,吃饭,休息。直到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他才如同幽灵般悄然出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熟知林辰和他那远房叔婶家的位置。那家人早已熄灯睡下。万俟泽绕到屋子后面,林辰睡在靠近后窗的一个小偏厦里,条件简陋。
万俟泽屈指,极轻极轻地在窗棂上叩了三下。
里面立刻传来一阵细微的、受惊般的窸窣声,然后是压抑的呼吸声。
“是我,韩泽。”他压低声音,几乎只是气音。
里面安静了一瞬,随后是摸索的声音。窗户被从里面推开一条小缝,露出林辰苍白而惊慌的脸。月光下,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韩、韩同志?……你、你怎么……”他声音抖得厉害。
“有急事,需要你帮忙。”万俟泽语极快,声音压得极低,“明天天亮前,陈老四要去东沟砖窑和人交易不好的东西。我要去阻止。需要你在外面帮我看着点,如果有别人靠近,或者里面情况不对,就想办法弄出点动静,提醒我。能做到吗?”
他言简意赅,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交易,但点明了陈老四和“不好的东西”,他知道林辰能听懂。
林辰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关窗。
万俟泽伸手抵住了窗户,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看着他:“我知道你害怕。我也怕。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你只需要在外面放风,很安全。相信我,好吗?”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辰看着黑暗中韩泽坚定而清晰的眼睛,剧烈的心跳似乎慢慢平复了一点。他紧紧咬着下唇,内心显然在经历巨大的挣扎。对陈老四的恐惧根深蒂固,但韩泽之前的帮助、那份莫名的信任,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不好事情”的抗拒,最终一点点压倒了恐惧。
他极其缓慢地、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依旧颤,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好……我、我帮你……我要怎么做?”
万俟泽心里松了口气,快交代:“明天凌晨四点,我在村东头那棵老槐树下等你。你只要躲在砖窑外面的乱石堆后面,注意观察四周和窑口。如果看到除了陈老四和交易对象之外的第三人靠近,或者听到窑洞里传出很大的异常动静,你就用力扔一块大石头到下面的沟里,或者学几声奇怪的鸟叫。然后不管生什么,立刻自己跑回家,不要回头,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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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计划很简单,让林辰处于绝对的外围,只需要出预警,自身风险可控。
林辰认真听着,努力记住每一个字,再次重重点头:“……明、明白了……”
“好。回去睡觉,就当我没有来过。”韩泽深深看了他一眼,“谢谢。”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影迅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林辰呆立在窗口,望着韩泽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久才机械地关好窗户,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手脚冰凉。害怕,无比的害怕,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悄悄萌芽——他被需要了,被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韩同志需要了。这种感觉,奇异地冲淡了一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