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儿先是去捐了些许香火钱,态度恭谨而哀戚。
知客僧见她诚心,便让小沙弥引她去了后山的一处净室。
那净室果然极为清静,推开木窗,便能见一角苍翠山色,听得松涛阵阵。
室内陈设极简,一床一桌一凳,床上铺着素净的青布被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旧木的味道。
虽简陋,却打扫得一尘不染,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禅意。
这里足够偏僻,不易被注意,又因是皇家寺院,等闲人不敢放肆搜查,正是她眼下最好的藏身之所。
接下来的近一个月,白蓉儿扮演着一个新寡妇人的角色。
每日晨钟暮鼓之时,她便准时出现在大殿角落,跪在蒲团上,垂闭目,为那“亡夫”诵经祈福。
一跪便是小半个时辰,姿态哀婉虔诚,引得偶尔路过的老僧都暗自点头叹息。
其余时间,她便将自己关在净室之中,又或是在后院周边走动,与人交际时又带上几分温和和体贴。
吃得是简单的斋饭,穿得是那身灰扑扑的衣裙,言行举止无不贴合一个家道中落、又骤失依靠的可怜未亡人形象。
白蓉儿低调、安静、细心又周到,,“沉浸”于丧夫之痛,但又不忘关心他人,让寺中僧侣、居士对其都有着较好的印象。
一日清晨诵经,白蓉儿就感觉出寺中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洒扫的沙弥们来得比平日更早,清扫得也格外卖力,连殿宇飞檐角落里的蛛网都被细细拂去。
一些平日堆放杂物的角落被彻底清理出来,甚至换上了新鲜的盆栽。
来时路上透过长廊,还能隐约看到几个身着常服、却腰杆笔挺、目光锐利的精干男子与住持交谈着,那姿态绝非寻常香客或仆役。
她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平静,念完经就回到净房内用斋饭。
一名给后院送水的小沙弥提着水桶路过她门前,白蓉儿立即推开房门露出一个怯生生又好奇的表情,轻声唤住小沙弥,“小师傅,今日寺中可是有什么法事?我看大家似乎格外忙碌些?”
小沙弥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道,“女施主还不知道吗?明日,太后娘娘凤驾要亲临本寺进香祈福!”
他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声音更低了,含糊地补充道,“是为额是为国运祈福,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虽然他及时改口,但白蓉儿瞬间就明白了——太后是为皇帝无子而来,为国本空虚而来。
白蓉儿闻言,露出敬畏又恍然的神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原来是太后娘娘凤驾,怪不得。多谢小师傅告知。”
待那小沙弥的脚步声消失在廊庑尽头,白蓉儿轻轻合上房门,背脊抵着冰凉厚重的木门。
这才允许自己深深地、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
胸腔里那颗一直紧绷着、算计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来了,她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白蓉儿缓步走到屋内那面模糊的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脸,经过近一个月的蛰伏与刻意调养,虽仍带着几分精心维持的憔悴苍白,但底子里那份被苦难短暂遮掩的丽质已然重新焕。
肌肤细腻,因为连日茹素诵经,更添了一种近乎透明的洁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