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力量!
我将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杀意,都凝聚在右臂之上,用尽全力,猛地,向上……一拔!
然而……
“临渊”,纹丝不动。
我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会?!
我再次发力,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我的脸,都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
然而,“临渊”古剑,却依旧如同长在了剑鞘里一般,没有丝毫的松动。
那一刻,我才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一个最可怕的事实。
我能拔出“临渊”,并非是因为我的愤怒,我的仇恨。
而是因为……她。
是因为,我心中那份想要守护她的、最纯粹、最不顾一切的爱意。
而现在,她走了。
我……拔不出剑了。
那根带着风声的棍棒,在我的瞳孔中,不断放大。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向我的头顶,狠狠地,砸来。
在那根携着风声、即将砸碎我头骨的棍棒之下,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在这绝境之中,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狂妄和愚蠢。
是啊,我拔出了“临渊”,我拥有了那些不属于我的、神鬼莫测的剑法。
可那又如何?
那力量,源自于我心中那份想要守护她的、最纯粹的爱意。
当这份“爱”被我亲手用恶毒的言语伤害、推开时,那份力量,便也随之,弃我而去。
“侠”是匡扶正道,不假。可它之所以见血,之所以要成为“杀人剑”,不是因为嗜杀,不是为了满足自己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而是为了守护。
守护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守护那些被欺压的良善,守护……那个虽然清冷,却愿意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我身前的、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我竟因为这等事,伤害了那位把我视作好友、甚至……甚至可能对我有着更深情愫的女侠!
我竟因为这等事,要死在此处了。
也好。
我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释然。
先挨一顿打吧。这是我该偿还的罪孽。我该为我的愚蠢,我的狂妄,我的恶语伤人,付出代价。
若是他们真要把我活活打死,我再用银针拼死逃跑吧。
我不能死。我还得……我还得送灵。
我还得,将父亲的骨灰,带回临淄。
本来……本来我该和她一起前行的……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懊恼,如同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心脏。
我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碎骨裂颅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我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比棍棒破空声,更加迅疾、更加凌厉的风声。
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以及,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惊讶的闷哼。
我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要将我一棍打死的那名庄丁,此刻,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了我的脚边。
而在我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我再也熟悉不过的、黛绿色的身影。
她背对着我,手中,撑着那把绘有水墨山河的离恨伞。夜风,吹拂着她那袭素雅的青白色长裙,裙摆飘飘,如同月下的仙子,降临凡尘。
是离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