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清理掉痕迹,不要留下任何线索,计划不变,重点排查巴黎高美内部及周边所有适合见面的地点,确保绝对安全。」
&esp;&esp;发完信息,他抽出纸巾,慢慢擦掉手背上的血迹,整理好微乱的衣领和帽檐。
&esp;&esp;当他转过身往身后的宾利走去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具。
&esp;&esp;只是那挺直的背影里,藏匿了多少刻骨的疼痛,唯有他自己知晓。
&esp;&esp;笙笙,再忍耐一下。
&esp;&esp;很快,我就带你离开。
&esp;&esp;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的留学生活动室,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esp;&esp;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松节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esp;&esp;几个不同肤色的学生散落在角落,低声交谈或埋头阅读,营造出一种宁静的氛围。
&esp;&esp;唐妤笙抱着几本厚重的艺术史书籍,推开了活动室的玻璃门。
&esp;&esp;这几日,她特意选了这个时间过来,通常这里人最少,而且于笑笑被她以“想独自静静寻找灵感”为由支开了。
&esp;&esp;她按照往常的习惯,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室内,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面,那个熟悉背影上。
&esp;&esp;他穿着简单的灰色针织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身姿挺拔,正低头翻阅着一本画册,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学院里面的学长。
&esp;&esp;午后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在顾家花园里,那个总是带着明朗笑容的少年。
&esp;&esp;宋烨钦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
&esp;&esp;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esp;&esp;他放下画册,站起身,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温暖而克制的笑容,朝她缓缓点了点头,往一旁的桌子走去。
&esp;&esp;顺着他的步伐,唐妤笙低下头,像是不认识一般,也缓慢一步一步走过去。
&esp;&esp;“笙笙……妤笙,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
&esp;&esp;唐妤笙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将怀中的书本放在桌子上,不敢去直视宋烨钦。
&esp;&esp;她挤出一个同样自然的微笑。
&esp;&esp;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烨钦哥…”
&esp;&esp;两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中,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咖啡桌,上面散落着几本杂志。
&esp;&esp;“最近,过的怎么样?”宋烨钦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她脸上,仔细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esp;&esp;唐妤笙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本的边缘:“挺好的,每天都在上课、画画,很充实。”她的声音平静,像在背诵一篇演练过无数次的课文。
&esp;&esp;回答顾淮宴的那一套说辞,最终也拿来回答面前的这个男人。
&esp;&esp;“你呢?你怎么突然到巴黎来了?”唐妤笙开口询问,刻意避开那段往事。
&esp;&esp;“很巧是不是?”宋烨钦扭头看向她。
&esp;&esp;“家里的一些生意拓展到欧洲,过来谈合作,正好在艺术杂志上看到画廊的宣传信息,看到署名‘笙’,总觉得是你,就想着去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这么巧,我很幸运,不是么。”
&esp;&esp;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esp;&esp;天知道他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才确认她的行踪,又花了多少心思策划那场“偶遇”。
&esp;&esp;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不能让她背负更沉重的心理负担。
&esp;&esp;唐妤笙静静地听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esp;&esp;她不是傻子,宋烨钦的出现太过巧合。
&esp;&esp;巴黎那么多画廊,他偏偏就去了那一家;画作署名只是一个简单的“笙”字,他就能精准认出…在画廊里面,又那么正好知道有人在监视她不好直接跟她见面,还给她递了纸条。
&esp;&esp;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是部署好的。
&esp;&esp;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esp;&esp;阳光移动,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
&esp;&esp;“巴黎…还习惯吗?”宋烨钦换了个安全的话题,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esp;&esp;他看到她放在膝上的手,纤细白皙,指节却微微泛白,显露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esp;&esp;“嗯,习惯。”唐妤笙点点头,目光飘向窗外,“这里很好,很自由。”
&esp;&esp;自由。
&esp;&esp;这个词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宋烨钦的心脏。
&esp;&esp;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质问,这是她的自由吗?在二十四小时监视下的自由吗?在顾淮宴眼睛下的自由。
&esp;&esp;他看到她强装镇定的侧脸,那脆弱又倔强的弧度,让他所有冲到嘴边的诘问都化作了无声的心疼。
&esp;&esp;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像多年前一样,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兄长般的姿态:“习惯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