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要嘴硬吗?”李槐安甩出一叠名册书信,落在韩议身前,“这些东西,你再熟悉不过了吧,你们光顾着污蔑我和忠武侯府的关系,可曾想过自己这不干不净的一堆。小人之交长戚戚,你生怕左镇事后翻脸,私密藏着这些书信名册,没想到被天机阁翻出来了吧。你们出卖的卧底名单都在这上面。漠南生变之事,我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夜不收内定有奸细,也查到周黎身份造假一事,本想将计就计,揪出幕后之人。没想到,你们居然收买了吴疾,还设套给了葛崖,再杀假周黎,害死一队边防军,一套环一套,不仅将我与忠武侯府按在叛国的柱子上,还将前来调查的安亲王府拖下水。一石三鸟,夜不收、忠武侯府、安亲王府都被除掉,届时这凉州还真成了你的献宝之地了。左镇啊左镇,那些边防军是你的属下,这些保家卫国的男人没死在沙场,竟死在你的阴谋诡计下,妄为军人!”
“可惜了。”楚清明抿了抿茶,遗憾道:“从陆元康死谋划这二十年,一步步不容易啊,眼看着人都要被除尽了,最后却是一场空。对了,你派去杀我父王的人下了大力气吧,也不知道我父王特地从瓜州借的两万精兵,不知是否应对得来。”
左镇瞳孔紧锁,神色大惊,同时也敏锐的感到将军府里风吹草动。
随着周黎作证,在场之人,无一例外。
皆在今日知晓,左镇是如何收买夜不收的内应,将大部分的凉州派出卧底名单出卖给漠南,又是如何收买李槐安心腹,利用一小混混,牺牲了自己手底下的兵,去构陷李槐安。如此精密布局,牺牲无辜将士,而这一切皆是为了给漠南开路。
难以不使人愤慨,镇远大将军,这位虽无大军功,但几十年来治军甚严,不贪享乐的粗犷男人。竟是一个杀害兄长,里通外国,卑鄙无耻之徒。如此看来,前段时间安亲王遇刺,也是这位将军的手笔了。
楚清明听罢,长叹一口气道:“左镇,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料左镇却是突然拍手哈哈大笑道:“世侄好手段,也过我太过心急,怎就信了你们。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得看你们能不能活着出去了!”话音刚落,左镇随即将手中酒杯狠摔在地,一时间府内黑压压一片亲兵涌出,而左镇手中翻出一把短刃径直朝楚清明刺去,却见一旁云袖翻起,搅住短刃,挡下这一击。
那身边伺候的侍女撕开脸皮,露出属于易雪清的那张脸。
“阿渺?”
“不,我叫易雪清。左将军,何其有幸,还能成为你一颗棋子。”
不由左镇多想,越江吟亦从身后攻了上来。
往日的玩世不恭此刻尽数敛去,只剩眼里难以掩藏的深深杀意与狠戾:“老贼,我忠武侯府被你污蔑那么多年,是时候算账了。”
三人围攻,但左镇好歹几十年纵横沙场,几个回合下来还是在周围将士们的帮忙下脱了身。尚未站住,又是一击凌厉老掌打了上来,左镇不慎吃中,再一看越琅那张老脸上无半分怒气,而是满目苍凉。
“这一掌,是老夫替元康兄弟打的。”
“哈哈哈哈哈。”左镇狂大笑,“陆元康,那等枉顾兄弟情谊的冷血玩意,还配有人给他报仇,滑天下之大稽。老东西,陆元康是他咎由自取,他死后,我原本也想做一个安分戍边的好将军,但这些年,若非你这老贼苦苦相逼。我又何必投靠漠南?现在也好,你喝那酒里有我亲自备的毒,好好去跟陆元康相聚吧!”
“不可能!”易雪清斥道:“你那酒壶我已经换过了。”
闻言,左镇神色一变。越琅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抓住他,给被他所害的凉州英魂一个交代。”
“做梦!”
不过短短一刻,双边兵刃相见,宾客四散凄厉哭喊逃跑,灯盏推倒,燃起红绸,原本喜气洋洋的寿宴,霎时变成人间血海炼狱,
楚清明察觉不对,府内的亲兵明显更多了。
左镇拧笑:“你们小子,是我老眼昏花让你们摆了一局,但以为我真完全没有准备吗?我半生筹谋算是毁在你们手上,但今日你们也别想抓到老夫,待我带兵到了漠南,这账迟早再向你们讨回来!我们走!”
几人欲追,却被乌压压围上来的亲兵拦住。
“江儿。”越琅接过随从递上的铜锏,只听铮地一声,顷刻便打飞出去一人。
已经年老走路都颤着肥肉的老头,力举铜锏站在他们身前,高声道:“当年先帝赐这我一串铜锏,让我远赴凉州,守卫边土。只恨我越琅不成事,庸庸怯懦,让奸佞兴风作浪二十载,害得如今那么人不因战火,白白枉死在这边陲。年轻人,你们日头尚好,这里就交给我这罪人,去抓左镇,莫要让那狗杂种逃去漠南。”
“父亲,我同你一道留下。”越江吟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目光看向易雪清,楚清明。几人心下了然,点了点头,转身之际,越江吟突然对易雪清道:“我有个朋友说你是这世人最无畏最厉害的女侠,莫要让我失望,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