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穆楚辞无力道,眷恋的侧目,又沉沉闭上双眼。
“那她?”乙川提醒道,医谷的这个人无论是杀是抓,对他们都大有好处。“教主有吩咐过,医谷的南灵和白云间一样,没有必要留的。”
“走。”穆楚辞眸光犀利,只重复了这一字。
乙川也不敢再多言,扶着穆楚辞离开此地。这两人的纠葛,她多多少少有所听闻,看来这少主也不似平日里一般忠心不二。
窗外北风呜咽,不知过了多久,南灵在寒冷中醒来。她睁着眼睛麻木了许久,才缓缓爬起,突然她的手心被什么东西咯住。拿起一看,是一个平安符,不是她的,是他挂在胸口的。
周围一片狼藉,自己一身狼狈,她将心中所有恼意泄在这平安符上,线扯了一地,指甲抠出血来也不停,直到藏在里面的符咒显露,她气急扯出,心中咒骂到这竖子就该不得好死,可扯出来的不是什么符咒。那是一张泛黄的信纸,虽然老旧,但南灵却一眼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江南烟雨又一季,归燕陌上还啄泥。
春风吹透树新绿,却看落花铺满地。
朝露未干雨又急,烈酒半盏诗几句。
纸上墨痕泪数滴,谁人看透相思意。
伞盖压眉春山低,忍看流水相别离。
婉转千结恨几许,可知遥遥是无期。
那是当年在医谷时,穆楚辞常常为谷内采买,外出游历。日子久了,她心有思念,醉后在纸上写下此诗,飞鸽传书。
不过三日,他便风尘仆仆赶回医谷,他遗忘了很多药材,却将给她买的芙蓉糕揣在怀里,一点没碎。
一时兴起写的诗,只当是年少酸气。她没有再提过,他也没有拿出来过,只是把它夹在护身符里,居然把它夹在护身符里。
南灵缓缓屈膝坐到地上,手里攥着那张信纸,头一次无助的哭了起来。
人生如逆旅,为何他们皆逃不开。
都不怎么下雪了啊。
易雪清抱着长刀靠在街角,抬头望着略显灰蒙蒙的天,听凉州的百姓说往年将近过年时,凉州必降大雪,不扫雪都出不了门。今年雪少,易雪清本觉得好事,少受灾,路上的凉州人却又纷纷担起今年雪少会不会影响明年的收成。
小雪无雪大雪补,大雪无雪百姓苦。
她想,她还是喜欢在岛上。
不远处街上,一辆半旧简朴的马车悄悄驶上了街。易雪清随后朝后面手下人打了个招呼,跟了上去。
车子在城外一处破屋停下,驾车的男人跳下车,正是原被处死的吴疾。他径直走进屋中,从做好标记的地下挖出一袋金银,正提着回去时,几道人影已拦在了对面。为之人男人识得,只见他面上噙笑一步步将吴疾逼了回去。
“我家主子不是已许诺你一生富贵,怎么还出城啊,待我家主子事成,能不提携你吗?躲起来作甚。”
吴疾道:“我无意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以后能去中原安稳度日。”
“哦?不为荣华富贵,你出卖自家弟兄作甚?”
被戳到了痛脚,男人目露凶光,手里摸向佩刀:“怎么,你们是不想让我走了?”
为之人微微颔:“杀了他。”
“恐怕不行哦。”
众人惊恐回头,易雪清手握弓箭已带人围在后面:“他的命,现在归我了。”
腊月二十六,原夜不收总领李槐安涉嫌里通外国,判决菜市口当街斩示众。
囚车驶过凉州街道,百姓纷纷扔石头烂菜叶唾骂这个狗汉奸。人群中李云的哭喊凄厉,追着囚车想要抓住父亲的手,却被易雪清一把拖回到小巷子里。
“你想死吗?”
“要你管!”李云崩溃大哭,又挣脱不住她,双手乱挥的胡乱打着她的脸,边哭边骂:“你这个骗子,为什么还是救不了我父亲,他是无辜的,他一定是无辜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女孩始终无法平静,闹着一定要上法场,易雪清无奈只得一记手刀打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