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觉得……那位段公子不错。言谈举止沉稳有度,颇有读书人的风骨。”
他方才一即兴所作的《秋日颂》,词意通达,文采斐然。
她觉得,以他的才学,金榜题名应当不在话下,且他相貌也颇为清俊……
宁婉从不否认自己的浅薄,她一直是个看脸的。
思及此,她忍不住又抬眸,朝那青衫书生望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瞥,一道极具穿透的目光骤然落在她身上。
宁婉心头一悸,循着那感觉望去——便撞入斜对面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他何时来的?明明来时没有见到他。
她像做错事被拿住一般,慌忙垂下眼睫。
自前日从姑母处回到寒嫣阁,直到今日参加宴会前,她便再没有出门,就是希望能避开他……
一名端着汤盏的侍女上前侍奉,手腕不慎一抖,温热的汤汁正正泼洒在宁婉浅色的裙裾上,迅晕开一片深色的、黏腻濡湿。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侍女吓得脸色煞白,立刻跪倒在地,连连请罪。
宁婉皱起眉头。
身后的青杏连忙拿出帕子替她擦拭,一边低声斥责对方:“怎么如此不当心!毛手毛脚的!”
侍女又是连声赔罪,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小姐,随奴婢去处理一下吧。”
舒不舒服倒是其次,在如此场合,衣衫污浊,不仅不雅,也是对公主的不敬。
宁婉低声道:“姑母,我需去更衣处理一下。”
宁玉清看了一眼她的衣裙,微微颔:“快去快回。”
主仆二人在侍女的引领下,悄然离席,前往别院备给女眷整理仪容的厢房。
穿过几道回廊,越走越僻静。宁婉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忍不住询问:“还有多久才到?”
走在前面的侍女恭敬答道:“回小姐,前面拐过弯就到了。”
宁婉秀眉蹙紧,这路径似乎过于幽深了。
下一瞬,后颈猛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旁的青杏刚欲尖叫呼救,同样被一记手刀砍中颈侧,晕厥过去。
一直留意着宁婉动向的谢淮,见她离席,便吩咐长平暗中跟去护卫。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两人都迟迟未归。
谢淮指节叩击着桌面,周身气息愈冷沉。
这时,一个端着点心盘的侍女经过他身后,袖中“不慎”掉落一块鹅黄色的软缎布料,正巧落在谢淮左手边。
他神色一凝,那颜色、质地,与宁婉今日所穿衣饰一模一样。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待那侍女拐入僻静处,瞬间便将其制住。
冰冷的手指扼住其咽喉,另一只手举着那块布料,声音冷戾:“说!这布料,是哪里来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侍女瑟瑟抖,面色惨白地挤出声音:“奴、奴婢不知……只、只是有人让奴婢带话给世子,说……说若想见人,便请世子随奴婢前往一叙……”
谢淮松开些许力道,目光如利刃锁着她:“带路。”
侍女不敢违逆,颤巍巍地在前面引路。
行至半途,穿过一道月门,谢淮脑中划过一丝清明——
这一切都太过“自然而然”了。
他停下脚步,对着侧后方冷声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