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淑听着医生跟他们的对话,整个人愣愣的,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觉得好像只是一个呼吸间,又好像过去了半个世纪。她缓慢眨了眨眼,恍然回神,嘴唇苍白发抖,手术成功了?崔平安脸上终于正常笑起来,穿过人群来握她的手,庆幸说:“虫虫脱离危险了,终于可以放心了。”何维淑嘴唇动了动,颊肌向上牵,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icu里面不用陪夜,崔平安家离这边近,就把爸妈都接到了自己家睡。但何维淑怎么都不肯跟他们一起回去,“医院对面有旅馆,我就在这边凑合一夜就行。”崔平安劝着:“在这边休息不好,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过来,你也有精神看着。”何维淑还是摇头,她现在不想离崔承安太远,只想离他越近越好,要不是不允许,甚至她都想夜里就在病房外守着。她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眼见着董芳苓也想跟她一起住在旅馆,崔平安也就不再劝,赶忙带着爸妈回家,他俩年龄大了,旅馆嘈杂,心里又记挂着小儿子,到时候睡不好,明天还要过来守着,身体都要熬坏了。丁嘉树刚才就听着他们商量晚上睡哪的事,听何维淑说要住旅馆,就先出去订好了房间。家属不能进icu,何维淑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即使与他隔着一道墙,也看不到他现在什么样,仍然觉得心安许多。她一直在走廊待到深夜不能待为止,才出门去了旅馆,简单洗漱后和衣而睡,不过一会儿就进入梦境中,梦中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崔承安成了个血人,像刚学会走路的人一样一步一摔地奔向她,一会儿是崔承安穿戴整齐走到她旁边,等她低头一看,却在他肚子上看到一个血窟窿,还在汩汩流血。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想要醒,却挣扎着越陷越深,最后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丁嘉树站在她门外问:“维淑,你起了吗?”何维淑猛地睁开眼,大汗淋漓地大口喘着粗气。门外丁嘉树一直不见回应,敲门声更加急促,问:“维淑?维淑?”何维淑擦了一把汗,忙道:“醒了。”“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何维淑抬腕看了眼时间,五点半,她起身下床,去浴室洗漱。她到医院的时候,崔承安还在icu里,负责他的护士道:“他昨晚的状态很平稳,今天早上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何维淑浅笑道:“好的,谢谢你。”上午九点,崔承安被从icu中推出来,何维淑紧紧跟在病床旁,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他戴着吸氧管,眼睛紧闭,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真有一种他已经离开的感觉。何维淑从被子下握住他的手,平时总是炙热到发烫的大掌,此时有些冰凉,握上去也不会紧紧地反握回来。何维淑脸上却浮起浅浅的笑,只要人没事就行。到了普通病房,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崔承安才悠悠转醒,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底一片迷茫,像是不明白自己现在在哪。何维淑立马贴过去,关切问:“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董芳苓也赶紧凑上去查看情况。崔承安眼神转向何维淑,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哑了声。何维淑道:“你现在在医院,你被捅刀后就晕过去了,你同事给你叫的救护车来的医院,昨天手术后去的icu,现在转到了普通病房。”崔承安艰难地点了下头,眼神却还看向她。何维淑替他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怎么过来了?”崔承安使劲眨了下眼。何维淑撇唇,手还握着他的手没放:“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命都保不住,这种情况你觉得我还能安心在学校学习吗?”董芳苓笑着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柔声说:“你昨天真是吓死妈了,我一接到电话,鞋差点都忘了穿,就赶紧赶过来,真是幸好你没事儿,要不然我跟维淑接下来该怎么过?”她给他重新拉了拉被子说:“好了,你刚醒,体力还没恢复呢,先别操心这些事儿了,再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崔承安被何维淑握住的手动了动,随后听话地闭上眼睛。见他醒过来,病房里紧张的气氛瞬间放松下来,崔平安笑道:“我出去买点水果,待会儿虫虫醒了给他吃一点。”董芳苓也说:“我跟你一块儿,你先把我送回去,我煲点猪肝汤过来,猪肝最补血,虫虫这回流这么多血得好好补补。”何维淑看着她们笑,用脸颊蹭了蹭崔承安的手背。丁嘉树看到这一幕抿了下唇,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他们俩感情越好,他就越感到后悔,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是不是今天被她关心被她呵护的人就变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