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啧啧摇头:“肯定是老师也想看,就把我的书没收占为己有了。”“行了,你就别冤枉人家了。”何维淑笑他,手指在书架上一排排摸过去,这些书都好几年前的了,上面落了层浮灰,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最近都没有抽阅它们,“怪不得你上学那会儿成绩一般呢,合着时间都用在看闲书上了。”她从中抽出一本书,是金庸的《神雕侠侣》,她没看过这本书,但在电视上断断续续看过这部电视剧,知道大概讲的什么。崔承安撇头看了眼她手中的书,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何维淑翻开书,从书里掉下一页纸,纸张在空中飘飘落落,随后背过去掉在地上,她低头看了眼,纸张应该也有些年头了,边角处已经微微泛黄。她弯腰去捡,看到正面的内容,还没看清,只是从几个醒目的词语中大致猜到这张纸是什么——高中时被人当中朗读的那封情书。这是崔承安的隐私,哪怕他们俩现在是夫妻,她也不好随意浏览他的年少情事,正一笑而过准备再给他夹进书里时,突然在情书末尾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三个大字,写得端端正正,上面还有水渍晕染过的痕迹。崔承安从情书掉落时就大气都不敢喘,瞪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慢慢染上红晕。既然是写给自己的情书,那就不算是窥探他的隐私了,何维淑把书放回去,倚在书架上看这张早就听过一遍的告白,只是那时所有人都误认了女主,包括她自己。崔承安抿着唇,磨磨蹭蹭挨到她身边,羞愤地想要把情书抢回去,但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好眨巴着眼任由她阅读。何维淑含笑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将目光放到面前的情书上。这是一封被误解了快九年的情书。起头是标准的书信格式:(划掉)你好!何维淑把信纸递到崔承安面前问:“名字这里怎么被划得严严实实?”崔承安支支吾吾不敢回答,最后在她眼神的威逼下终于含糊说:“因为你那时候有男朋友,我怕被别人看到我喜欢有男朋友的人,显得我很没面子。”“很没面子?”何维淑“扑哧”笑出声,对这个说法感到有趣。崔承安振振有词:“当然啦,我那时候在学校不说呼风唤雨吧,但也算是风流人物了,多少女孩子追我,我一个都没看上,结果我喜欢上有男朋友的人,那个女孩子还不怎么搭理我,这要是被传出去,大家都会笑话我的好吧?”何维淑瞧着他这神气样子,心中一软,凑上去在他唇边碰了下,接着又继续看信。【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样子,只记得那个清晨,你从蒙蒙雾气中走出来,发梢染上湿意,衣服上也沾着水珠,但却傲娇的昂着头,眼神坚定到目不斜视,只关注自己前方的路,你就是这样的人,这样永远向上,倔强专注,像一株破开晨雾、执意向阳生长的青竹。你专注前方的眼神,从不因脚下的泥泞或周围的喧嚣而改变,但我清楚,你并不是冷漠,而是太清楚自己想要抵达的远方是什么样,你高高昂起的头颅,也不是傲慢,而是对生活本身最坚韧的回应——无论它给予的是清露还是寒霜,你都会以挺拔的姿态承接,然后将其转化为向上的力量。】“你文笔还不错哦。”何维淑不吝夸奖。崔承安昂首:“那当然了,我写了好多遍呢,每一句话都在心里构思过很多次了,这是最终的版本。就光是最终版,我都誊抄了好几遍,有一个错字都要重头再写的,我对待这件事很认真的好吧。”何维淑回以一笑,心中的确有些感动,从这些文字中,好像找到了共鸣,终于有人懂得自己年少时掩藏在自卑自尊下的美好本质。【你的“向上”,不是轻飘飘的乐观,而是根植于泥土、经历过潮湿、依然选择向着光伸展的生命力。它不喧嚣,却有着穿透一切阴霾的定力。不知不觉中,它影响着我,让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但其实我更像说的是“我爱你”,只是“爱”这个字太重,我怕你会嫌我轻浮,所以那就还是说“我喜欢你”吧。我喜欢你很久了,惊鸿一瞥的影像刻在脑中,于是怎么都忘不掉,就算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心底也还是残存一丝念想,想着,你以后会不会也喜欢我?我会不会也能有那么一点机会?我实在是个胆小鬼,如何都不敢走到你面前,将这封写满了我心绪的书信亲手递给你,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看到它,如果你能够看到,如果我能有机会当面向你朗读,那么,就请再听我说一次吧,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