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爷爷都说你最厉害。我爷爷可是村长!”在她小小的脑瓜子里村长就已经是最厉害的人物了,结果爷爷都说“何维淑”最厉害。两人都被她这一句话逗笑,何维淑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颗喜糖分给她们,忍俊不禁道:“等你们长大,肯定比我还厉害。”“对,我长大也要当医生!”“我要坐办公室,他们说办公室可以吹空调。”“空调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空调好。”几个小孩子童言稚语,说起话来天马行空,听的人乐不可支。何维淑忍俊不禁地对崔承安道:“我记得包里还有一包喜糖,你拿过来一下吧。”“好。”崔承安大步进屋,刚拿了糖想出来,就被几个长辈拉住聊天问家常。崔承安只知道他们是长辈,但不知道具体辈分是什么,于是叔叔大爷乱叫一气,叫错了也没人跟他计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这边脱身,将喜糖拿出去。何维淑问:“是不好找吗?怎么现在才拿过来。”“不是,刚才几个叔伯拉着我聊天,太热情了,不好拒绝。”崔承安凑过来,笑嘻嘻地说。“瞧你自豪那样。”何维淑笑着瞥他一眼,将喜糖拿过来分给几个孩子,“给你们拿着吃。”“谢谢姐姐。”“哎呦,嘴真甜,不用谢。”何维淑笑眯眯的。见她们拿了糖,旁边聊天的几个妇女不好意思地上前来拉。何维淑拦着道:“我的喜糖,让她们拿着吧,吃着甜甜嘴。”妈妈们笑起来:“行,那就拿着吧。”说着,其中一人又对何维淑笑道:“维淑,你摸摸我闺女的头呗?”“啊?”何维淑没料到她有这请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另外几人也说:“也摸摸我孩子的。”“还有我家的。”见何维淑眼神有些茫然,第一个开口的解释道:“村里人都说你是文曲星下凡,这孩子被文曲星摸摸头能考状元。”自己是文曲星下凡的说法,何维淑也是第一次听说,她有些好笑地答应了她们的请求。几个妈妈连忙将孩子们排成一排,其他人见状也回家把自家的孩子叫过来排队。何维淑跟名人似的,一个一个摸过去,崔承安还在旁边打趣:“哎呀,没把家里的相机带过来,要不然就能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了。”何维淑作势要打他。但该说不说,这种被当成全村最有出息的人的感受是非常好的,让她想起以前念书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都觉得怎么会有人家宁愿背饥荒也要供闺女上学的,要是供个小子还情有可原,供个闺女那不都供到别人家去了?时代在发展,观念也在进步,她在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直接向村里人证明了,闺女比小子更好,至少小子没有读出来的,截至目前,村里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小子。她小时候,村里还有不让闺女上学的,而现在站在她面前排队的已经有一半都是女孩子。何维淑温柔地注视着她们,手掌轻柔地抚过她们头顶,尽可能多的停留一会儿。小孩子不懂为什么要被她摸头,仰着脸好奇地盯着她瞧,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尽是懵懂与希望。热闹一直持续到半晚上,村里人才都从家里散去,何维淑和崔承安有七天的婚假,准备明天再回县里,今晚就在家里过夜。村里晚上没什么消遣,大家都早早就睡,尤其现在又是这么冷的冬天,杨桂英道:“烧点热水,咱泡泡脚,热热身子就睡觉吧。”何维淑揣着手点头:“好。”天色暗下来,村里吃过饭也都慢慢静下来,只剩几声孤零零的狗吠声,打破寂静的寒冬。院门大开着,何维淑坐在堂屋门口往外看。“看什么呢?”崔承安拉过她的手给她塞了一个暖手袋,也搬了把椅子坐到她旁边。何维淑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以前忙着学习忙着赚钱,怎么都没发现这时候的风景还挺好看的,你看,天将暗未暗,空气中有点冷,我坐在屋里,烤着火炉,手里又抱着暖水袋,多舒适惬意。”这种享受是她上学时所不能理解的,那时的她太着急了,着急摆脱当时的困境,考学遥遥无期,不确定能不能考上,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赚到钱,更无法清楚选择那样一条路究竟值不值。说实话,她曾无数次想过放弃,哪怕是在临门一脚的高三,但最后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那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大冬天还在劳碌的杨桂英,手上长得都是冻疮,一到冬天就又黑又肿,冻得发烂流脓,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将手插进冷水里不停地劳作,就为了供她上学,为了赌一个前途而付出全副身家,险些连住的这两间屋子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