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什么?”“木牌,我想要一块木牌,刻着今天日期的木牌。”陆照霜倏然愣住。他说,他想要一块,她曾经很多次,在音乐会结束后,送给过萧烨的木牌。郁思弦此刻才终于抬头,肩胛骨绷出隐忍的弧度,唇角紧紧抿着,眼神直白、小心、近乎恳求。好像有一层外壳突然就被剥下了,餐厅里的故意捉弄、弹吉他时的熟稔和羞窘全部褪去了,他再也没有了今天所有的进退有度。只剩下一个脆弱的、轻易可以被伤害到的郁思弦,站在她面前,声音里有种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以吗?”陆照霜呼吸一紧,隔着两步的距离,灌在他们中间的风雪,好像也灌进了她的胸口。短暂沉默让他眼里的恳求和希冀慢慢消散,他再次垂下了眼,“抱歉,阿照,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当没——”“可以!”她猛然出声打断他,匆忙看了眼腕表,“你、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今天一定会把木牌给你。”说完,她立刻打开了手机地图,她以前来湘城巡演过,还记得她刻木牌的那家店的名字。她跑向街边,呼吸都有些急促,干脆把口罩取了下来,好在很快就拦下了辆出租车,朝那家店赶去。今天来时所有堵车的坏运气,都在这时给了她补偿,出租车一路畅通无阻,赶在店主关门前抵达。店主还记得她,这个从来不刻任何祝福和寄托的怪人,“姑娘,还是刻今天的日期吗?”陆照霜连连点头,顿了顿,又道:“麻烦,在下面再刻一个人的名字。”店主把笔记本推到她面前,“那你写下来吧。”刻完结账时,店主看到她手里捏着的纸币,笑了一下,“巧了,我店里确实缺零钱。”陆照霜递到一半,犹豫了一下,转而把它们装回衣兜,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店主不解的目光中,她笑了笑,“这个好像不行,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歌手、摊贩、行人……一个接一个从河边离开,最后只剩下郁思弦一个人。他双臂撑在石栏上,凝望着一点点融化在河水里的细雪,没有去看手机,更没有去数时间。她说今天一定会把木牌给他。今天很好,但只要她会到,明天对他来说也没关系。就像约好了七点半碰面,但八点到也没关系。郁思弦耐心十足,真的很擅长等待。“锵锵!”一只被系绳悬在手指上的木牌,忽然落在他眼前。郁思弦愣了下,他想得太出神了,竟然都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他顺着陆照霜的手臂看去,她正数着手上的腕表,“11点58。”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得意又骄傲的笑意,“说了今天就是今天,我送到了。”那个他曾经嫉妒过无数回的木牌,被她在承诺好的今天,放进了他的掌心。“虽然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我已经很快乐了,那就用这件礼物,祝你快乐吧。”郁思弦嘴唇微动,却像是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说不出一句话,连谢谢都说不出来。他只能垂下头,紧紧握住那枚木牌,指尖在他的名字和日期上反复摩挲。陆照霜趴在他旁边的石栏上,静静看着他的侧脸。他一句话也说不说,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眼神专注又珍惜,好像不是26岁的大人,只是一个收到了礼物不知所措的少年。啊,有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睫毛上。陆照霜像是被什么蛊惑,倾身朝那片雪花吻去。郁思弦条件反射般闭上眼,思绪被一瞬清空,只有眼角那种陌生而柔软的触感,强烈到支配了他所有的脑内神经。一秒、两秒、三秒。陆照霜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嘴。救命,她疯了吗?郁思弦睁开眼,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地和她对视着。陆照霜像是被火烧着了,飞速转过身,快步往前走,“时间都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阿照。”救命,她该怎么解释?“阿照,”郁思弦的脚步声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没关系,就当一次意外。”陆照霜蓦地顿住。郁思弦今晚对她说了两次没关系。没关系,他可以一直等。没关系,他可以让她伸出手又缩回去。他怎么能这么,没关系呢?陆照霜转过身,“没关系吗?”郁思弦眼睫微垂,再抬起时,他甚至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可以等你考虑好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