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斗胆,敢问前辈可是新婚,尚不懂得如何与夫人相处才能增进感情?”正在翻玉简的人抬头:“你想说何事?”“前辈或许不知,妾身是昆玉城中的红娘,略有些名气,最擅帮人协调沟通,增进爱侣情谊。您若是需要,妾身愿为您分忧。”长烆其实是知道的。符合玉简开启条件的人不少,在这些人中,他也有自己的选择。譬如陈老,是会影响他媳妇的计划。譬如眼前的妇人,是一月能撮合十对新人的红娘。他确实需要一些建议。“家妻出身富贵,自幼体弱,性坚毅而勤勉于学,事事自主……”妇人也不打断他,耐心听完才问:“令夫人是极好的女子,与您十分般配,只是男女之情需见而生喜,历久而钟情,你们是成亲前后才见面的吗?”“成婚前,我是见过她的。”长烆回忆起来,面上带了笑意。有人拆了他沉眠的地方,他于半梦半醒之间,通过那被带出去的一朵火焰,瞧见了叶听荷。她看起来很不好,身上的冰寒之气连他都觉得冷。身体小小的,几乎存不住生气,像含苞的花枝即将被封进冰里。看着火焰的眼神却很平静。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没有遭受极端痛苦的的崩溃,仿佛在听天由命,也仿佛胸有成竹。甚至还有闲情摆弄那些堆在脚边的木柴。她将它们拼合,并发觉是棺盖的情况,这件事对她的冲击仿佛比即将到来的死亡都要强烈,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顿时鲜活起来,眨眼间就换了好几个表情。还抱着一旁的冰柱狠狠地撞了两下脑袋,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长烆的火,哪怕是一小团,也足以抵抗世间任何寒气。但她那时还只是凡人,本身又体弱,走不出冰原,也只是死得慢一些。生死无常,他本该如过去很多次见证生命的终结一样,安静地看着她死去,而后用火焰将她的躯体焚化,送她的魂魄离开世间。可他动了从未有过的恻隐之心。不想她脆弱身躯内,如火星一样的微弱温度彻底消散。不欲她闭上眼睛,再不看他跳跃的火光。所以在她试图走出冰原,却昏死在路上时,他来到她的身边,想将她送到了有人的地方。然后发现转世到她身体里的地府。于是生出的怜爱又有了接续的借口。奉天道人提起要为她择一双修道侣时,他自觉世间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选择,便主动提出要给她当夫婿。与她相伴的念头,恰如星火落枯草,春风忽又至。短时间内便燃作大火。“前辈的意思是,您婚前见过令夫人,但她并未见到您是吗?”见他一直在回忆,几乎忘了自己,红娘忍不住出言提醒他将正题。长烆:“嗯。不过她对我们的婚事也并不抵触,我们成婚后也相处融洽,只是我总感觉自己始终无法靠近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讨她欢心。”谈及此处,他终是叹了口气,又是骄傲又是烦恼地说:“正如我方才所说,她出身富贵,又事事自主,并无多少我能搭上手的地方。”衣食住行都有叶家负担。学习上她比老师还要看中自己的进度。有什么想做的事情,立刻就会去做,并且能做好。堪称无懈可击。红娘:“也就是说,令夫人性格要强……”长烆:“不是要强,她本就很厉害。”即便是今日要做那样危险的事情,她也安排妥当并随机应变,使自己达成目的。“是是。”红娘哈哈两声,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令夫人做事自主,不假外求,所以您担心自己插手她的事情,会反倒坏了她的心情对吗?”“嗯。”长烆觉得此人确有水平,说出了他心中所纠结之处。红娘:“那您有没有想过,让她来帮您,为您付出呢?”“我吗?”长烆迟疑。他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没有需要为之奋进的目标。种花与炼丹也都是打发时间的爱好,不强求好坏。长烆想了半天,道:“若真要说付出的话,我们曾互赠礼物。”她送他荷花盆,他送她自己刻的莲花玉佩。好像确实令他们之间走得更近了,不像刚开始那样客气。他眸色微微一亮,而红娘接着他的话道:“送礼物自然算是付出,但还不够。要让她为你多花心思,忧你所忧,恨你所厌,欲离你而心生犹豫。”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要加大沉没成本。见他还有疑惑,红娘继续说:“前辈你神通广大,少有烦忧,但若表现得也是如此,岂不是太过省心,让令夫人难以牵挂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