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闻所未闻的法子,像久旱后的第一缕凉风,吹进了庄户人焦灼的内心。一传十,十传百,“赵家娘子抗旱秘法”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平安镇十里八乡传开。田间地头,到处可见人们砸骨头、收鱼鳞,加淘米水装罐的身影。虽然旱情依旧严峻,但一种名为自救的火苗,在绝望的底色上悄然点燃。大家伙儿有了盼头,有了抗旱的信念,也就不再沮丧;而是见天琢磨着如何追肥,如何炼苗。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平安镇县令吴有德的耳中。此刻,他正对着案头一份份报告各乡、各村歉收惨状的公文愁眉不展。粮仓告急,流言四起,再不想办法,激起民变只是时间问题。阮玲珑的名字和她的种田之法,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在他眼前。“好!好一个奇女子!”吴县令拍案而起,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师爷,速速将此法整理成册,下发各乡,大力推行。就说这是本县令体恤民情,遍访老农后总结出的抗旱良策!”他捻着稀疏的胡须,脸上浮起一丝得意。天灾虽猛,若能将这民怨转化为“政绩”,化险为夷,岂不妙哉?至于那阮玲珑,一个乡野妇人,给她个嘉奖的虚名打发了便是。——————这天,赵铮带着两刀刚熏制的上好腊肉,陪着阮玲珑再次踏入“黄府”。黄天泽在花厅接待了他们,老人家精神尚可,只是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黄老先生,不知徐神医可有回信?”赵铮拱手,语气带着期盼。黄天泽捋了捋胡须,叹息一声:“赵小哥,玲珑姑娘,老夫已收到好友的回信。只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扫过阮玲珑,“他在来的途中,又被一些事情耽搁,归期尚不能确定。二位还需,再耐心等待些时日。”阮玲珑心中了然,在这个时代通信很慢,黄老先生已经尽力。看着黄天泽眼中的真诚和那抹深藏的关心,阮玲珑温声道:“多谢老先生费心。我们明白的,徐神医定是有要事。等他处理完,再来也不迟,我们能等。”蛊毒如今蛰伏在她体内,虽暂时被木系异能封印,但每次异能大量消耗后,右脸那块褪色的黑斑,就会隐隐传来些许疼痛。它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蛊毒未除,她别得意得太早。黄天泽见他们如此通情达理,心下稍安,便道:“赵小哥,不巧府上厨房屋顶有几片瓦松动了,正需个手稳之人帮衬。”赵铮会意,立刻道:“老先生客气了,修补房顶的小事,交给我便是。”黄天泽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赵铮身侧的阮玲珑:“玲珑姑娘,后花园新移栽了几株花草,若有兴趣,不妨随老夫一起去看看?”阮玲珑欣然同意,而后便随着黄天泽步入后花园。园中花木扶疏,带着一丝药草特有的清苦气息。转过一道爬满藤萝的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架紫藤花廊下,静静坐着一个素衣女子。阳光透过浓密的紫藤花叶,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那女子身上。她端坐着,背脊挺直,侧脸线条精致得如同玉雕,肌肤苍白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使她双眸空洞无神,那份沉静中透出的清丽绝伦,也让阮玲珑呼吸一滞。好一个绝色美人!只是这美,带着易碎琉璃般的脆弱。黄天泽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阮玲珑脸上的表情,然后确定,她是真的不认识庆王妃。既如此,那阮玲珑的身世,或许和皇室无关。就在阮玲珑心中感叹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只肥硕的马蜂,正嗡嗡地盘旋着,似乎被女子身上若有似无的花香吸引,竟直直地朝着她白皙的脖颈俯冲下去。“小心!”阮玲珑心念电转,来不及多想,木系异能已悄然发动。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住旁边一株正在盛放的紫藤萝枝丫。那花枝在她意念的驱使下,极其轻微却迅捷地一抖。“啪嗒!”一枝开得正盛的紫藤萝花枝耷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马蜂飞行的路径上。马蜂受惊,嗡嗡叫着,原地转了个圈,终于放弃目标,飞向了别处。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又无声无息。紫藤萝花枝耷拉下来似乎只是恰逢其时。阮玲珑确定,黄天泽没有看出任何异常。绝色美人就坐在自己必经的石凳上,阮玲珑若无其事地走上前两步。“谁?”文静却敏锐地侧过头,那双空洞的眸子“望”向阮玲珑的方向,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刚才……是你帮我赶走了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