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寒被暖流包裹消融,燥热被清凉抚平。“呃……”昏迷中的阮玲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呻吟。终于,不再是濒死的痛苦呜咽,而是身体内部巨大痛苦骤然缓解时,无意识的放松。紧接着,奇迹继续展现。她那原本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呼吸,开始变得清晰、有力起来。阮玲珑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贪婪地汲取着光茧中浓郁的生命气息。那灰白如死人的脸色,就好像被无形的画笔重新涂抹上了生命力的底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死灰,而是恢复了一丝微弱的、但真实存在的生气。她的冷汗不再涌出,紧蹙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开来。时间在寂静与震撼中悄然流逝。赵铮如同石雕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绿色的光茧。他看着阮玲珑的气息一点点变得平稳,看着死亡的阴影一点点从她身上褪去。他狂跳的心脏,终于从喉咙口慢慢落回了胸腔,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席卷全身,让他几乎站不稳身体。但是随之涌起的,是狂喜,是难以置信的感恩。他明白了!这一定是玲珑自身的力量!是这片接纳了他们的山林,在回应她的特殊能力,难怪家里的植物在她的照料下,“好”得令人侧目。赵铮想通的这段时间里,绿色的光点源源不断地涌入,光茧的光芒流转不息,持续地滋养、修复着阮玲珑饱受摧残的身体。这个过程漫长而稳定,充满了令人敬畏的生命韵律。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开始悄然变化。当最后一缕黑暗被东方的微光驱散,天边泛起第一抹朦胧的、带着水汽的青白色鱼肚白时,那包裹着阮玲珑的巨大绿色光茧,也终于开始缓缓散去。那些绿色光点如同完成了使命的精灵,无声无息地飘散、消融在晨曦微凉的空气中。悬崖背后的木屋里,阮玲珑安安静静地躺着。她右脸上的黑色毒斑已经褪去大半,只留下一些颜色略深的印记,而狰狞的血管搏动则彻底消失。此时的阮玲珑呼吸平稳悠长,胸膛规律地起伏着。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眉宇间那笼罩的死气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如同耗尽所有精力后的安睡。她活过来了!真切地活过来了!赵铮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和失血后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他眼前发黑,赵铮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身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已经凝结的伤口,又看向床上安睡的阮玲珑,一种混杂着后怕、狂喜和深重忧虑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霎时,赵铮红了眼眶。他慢慢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自己的举动惊醒了阮玲珑。晨光熹微中,赵铮慢慢伸出手,他的指尖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却极其轻柔地拂开阮玲珑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他的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却无比安宁的睡颜上,久久流连,不舍离开。赵铮深知,昨夜阮玲珑毒发的情况,绝非偶然!如果毒素源头不除,这样恐怖的发作,随时可能再次降临。下一次这神奇的山林之力,还能及时将玲珑从鬼门关拉回来吗?下一次,他还能承受这种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束手无策的锥心之痛吗?不能!他绝不能将玲珑的性命,寄托在这深山的庇佑和那不可预知的“神奇能力”上!这时候,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如同破晓的晨光,刺破了赵铮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侥幸。他必须带玲珑下山!暂时离开这片安全的避风港,去面对外面那个充满危险、却也藏着唯一生机的世界。去寻找那个能真正拔除这毒素根源的人!无论未来面临的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他都要闯一闯。赵铮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隼,所有的温柔和脆弱都被深深地藏起,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决绝。他轻轻握住了阮玲珑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粗糙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着,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决心和誓言。“玲珑……”赵铮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你醒了,我们就走。”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木窗,投向远方天际那越来越亮的鱼肚白。下山的路,必然崎岖坎坷。但为了她,纵使前路荆棘遍布,九死一生,他赵铮,也闯定了!